许安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太平经》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太平经》中预测短期天气的篇章还算靠谱。
臂如群山之间的云雾是缠绕在山腰处,而不在山头,这就是下雨的征兆,许安之前站在城楼上不仅仅是思索是否要主动出击,还是在对照《太平经》观察着气象。
当他预测到将有暴雨落下时,斥候又传令来,汉军的大营移动到了石脆山时,他明白,许安明白机会到了。
一场暴雨会改变很多事情。
比如让一只军队成为瞎子……
汉军人数众多,分成了两寨,张郃率主力驻扎在石脆山的山顶,高览则带着两千余名步卒驻扎在石脆山旁的一座丘陵上。
天空落下的雨点几乎连成了线条,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泄了下来。
石脆山上汉军的营门大开,一队队被淋得湿透了的斥候快速的返回了营寨,泥泞的道路让战马行进越发的艰难,甚至还有汉军的斥候从马背上被摔下被摔伤。
这些汉军的斥候,根本无法在倾盆的大雨,还有呼啸的狂风下,清晰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张郃只能无奈的下达让斥候回营休整的命令,雨实在是太大了,要是带在荒郊野外,只怕是一天以后,所有的斥候全部病倒在军中。
汉军的大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天色昏暗的时候,张郃就猜到可能会有降雨,所以也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降雨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计。
所以当时正准备埋锅造饭的汉军被这场突如起来的大雨搞得狼狈不堪,做饭的火也灭了,连食物里也参杂进了不少的雨水了。
临时搭建的遮雨的蓬子在大雨下,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处于营帐外守卫的军士身上也完全被淋湿了,狂风甚至还吹垮了几处搭建的不太稳固的军帐。
被淋湿的军士挤在为数不多的营帐中,卷缩在被褥中取暖,那些被打湿了身体的军士,根本没有办法在狭小的营帐中生火,只有用布条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干燥,然后祈祷着自己不会感染风寒。
他们并不怎么信任军队中的那些所谓的军医。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回荡在石脆山的上空,不时有闪电划破长空。
颜良、文丑两人并肩走出军帐中,他们身上的甲胄都被滂沱大雨所淋的湿透了。
“莫非天意如此?”
张郃感觉有些丧气,眼见就要逼近井陉关,救要尽灭叛乱的黄巾,谁知道天降大雨,让他的计划完全的落空了。
文丑看了一眼焦躁不安的张郃,皱了皱眉头说道:“事已至此,自怨自艾又有什么作用,当下最要紧的是察看一下营寨中的军士情况,这场大雨不知道有多少军士要染上风寒。“
……
固守井陉关,就凭关外区区数千的郡兵,根本不可能攻下井陉,可以说是全无危险。
但许安却选择了轻兵冒进,只带三千甲士出阵,他要在关外对阵历史上都有着赫赫威名的河北四庭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非要主动出击。
或许是他认为如此的大雨,汉军决定料不到被追逃的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黄巾军,会主动出击。
或许是想印证一下手中的《太平经》,借此在黄巾军中树立起威信。
亦或许只是被愤怒遮蔽了双眼,他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洗刷掉下曲阳大败后,被汉军追的抱头鼠窜的耻辱。
但现在什么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许安已经领着三千黄巾军的甲士来到距离汉军大营不过七里的地方。
大雨如注般落下,但是正在无比泥泞的道路上行军的黄巾军甲士,却全无怨言,他们士气高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着狂热。
现在在一众黄巾军甲士的心中,许安就是黄天在人间的化身。
“大纛有令,全军止步!”
“大纛有令,全军止步!”
“大纛有令,全军止步!”
队列在军旗的号令还有将校的呵斥下慢慢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人群中再无一丝骚动,许安的每一条命令现在都可以得到他们无条件的服从。
许安立在暴雨之下,滂沱大雨流入了他的衣甲之中,冰冷的雨水侵蚀了他的衣袍,也逐渐让他整个人从愤怒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许安陷入了迷茫,他现在终于感到了害怕了,出阵的时候愤怒完全遮蔽了他的双眼。
他要面对的可是近六千名训练有素的汉朝郡兵,那些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军队。
第七十七章风雨石脆山(一)
山风呼啸寒凉似水,树木松涛在暴雨中发出阵阵的低吟。
许安吐出了一口浊气,土黄色的大纛旗已经停了下来,身后的三千黄巾军甲士也已经齐齐止步。
许安此前从不信仰神明,但是当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乱世之后,他开始有了一些敬畏之心。
许安停住了前行军队,他要为此战占卜。
黄巾军一众的将校跟随在许安的身后,无数双灼热的眼神聚集在了许安的身上。
许安摇晃着手中的龟甲,耳畔是暴雨的响动还有人马和地面发出的声响,他的心一点一点冷静了下来,恐惧正在一点一点离开了他的胸腔。
飘摇的风雨中,三千余名黄巾军的甲士在苍茫天地间,好比穹海一叶扁舟一般。
许安从龟甲内取出铜钱,放置在自己的左手的掌心。
他仔细的观摩着铜钱的纹路,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许安的脸庞,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在万众瞩目之下,许安攥紧了左手拳头,将其高高的举起,歇斯底里的大声喊道:“此战大吉!!!”
“大吉!!!”
一众将校高举着兵刃声嘶力竭的向着许安回应道。
占卜的结果如狂风般传遍了整个队列,所有的黄巾军甲士都知道占卜的结果。
所以人齐声高呼。
“大吉!!!”
“大吉!!!”
“大吉!!!”
风雨飘泊,却没有浇灭黄巾军众人心头的热血。
“诸位!”
许安策马扬鞭,奔驰在泥泞的道路。
三千甲士齐齐瞩目。
“请把你们的性命托付给我吧!!”
“诺!!!”
三千黄巾轰然回应。
许安放声狂笑,将手中的长戟高高举起猛地向前一挥,胯下的枣红骏马发出一声长嘶。
“出阵!!!”
天空一声惊雷猛然炸响,数道雷电一划而过,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大地。
“大纛有令,出阵!”
“大纛有令,出阵!”
“大纛有令,出阵!”
军令一级一级的传下,三千黄巾军甲士齐齐地转身,他们跟着那面土黄色的大纛旗,冒着狂风和暴雨向着石脆山汹涌而去。
……
追击而来的汉军并没有带什么挡雨之物,所以当大雨来临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做一碗热汤温暖一下寒冷的躯体。
张郃命令负责后勤的军士,将带来大半肉脯煮进了粥中,在一众军士的努力下,营寨内的军士,终于是喝上了温热的肉汤。
暴雨依旧没有停息的意思,寨墙上值守的的汉军也躲进了寨墙下,只留下几处简易的望楼,上面有数名手持着弓弩的汉军弓弩手观察情况。
但实际上他们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营墙之外,而在地上热气腾腾的肉汤上面。
汉军根本没有人想过黄巾军袭营的可能性,那些黄巾被他们打的抱头鼠窜,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气。
更何况如此的暴雨,正常来说根本不能作战和行军,脆弱点的部队,甚至会在暴雨中崩溃。
张郃在大帐中喝了两觞酒温了冰冷的身躯,心中总是感觉有些奇怪,有些心神不宁,他看了看帐中的颜良和文丑。
颜良喝着肉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文丑正站在山川地势图上观摩着地形。
帐外传来的一声声军士的欢笑声,稍微让张郃感到一些平静,张郃摇了摇头,只以为是自己太过在意放跑了关外的黄巾,让自己的心里颇为不舒服。
……
望楼上一名军士突然放下了手中喝了差不多的肉汤,他站起身来,有些紧张看着外面昏暗的大地。
他刚刚听到了一声异响,好像是人的呼喊声。
但是外面除了滂沱的大雨还有轰鸣的雷声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异动。
“你们听到了什么动静吗?”
望楼上的另外两名军士缩在墙旁,并没有站起身来。
“这么大的雨,你还想出营探查一番?别到时候惹了风寒。”
那名起身查看的军士停留了一下,还是选择重新坐了下去。
雨实在是太大了,狂风吹袭而过,他刚刚站起来探查的功夫,已经让他的半边衣甲都被雨水给打湿了。
……
在暴雨和狂风的掩护下,三千黄巾军的甲士已经抵达了石脆山的山脚。
石脆山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处海拔不过百米的一处比较大的丘陵罢了,这也是为什么张郃会选在石脆山扎营的原因。
许安已经可以看到汉军营寨的低矮的寨墙了,还有寨墙上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的红旗。
而汉军的寨墙上却并没有士兵值守,连望楼上也没有军士。
汉军的军士都离开原位去寻找避雨的地方了,没有人想到会有一只胆大妄为的军队会冒着暴雨奔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