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的身死,最大的影响是对于士气和他们心中的观念。
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忘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没有听过这句话。
四百年的时光足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抹去很多的事迹和痕迹。
光武中兴,再造强汉,彷佛天命永世无法更替。
昔日那八州并发,内外俱起,震动天下的黄巾之乱也再旦夕之间被扫平……
没有人想到只是短短的十数年时间,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不再只是一句妄言,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
太尉府中,一片沉寂。
一众军将、官员沉默的跪在府内府外。
他们不甘心,他们不想接受这个战败的事实。
四百年的大汉,四百年的国家,这是生养他们的国家,哺育他们的土地,他们难以割舍。
他们跪在地上,请求刘宠主持军务、政务,立刘辩为帝,南下迁都,与明庭化江而至。
刘协身死,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子嗣。
但是刘辩还没有亡故,刘辩自从长安归来之后,先后被迁移了两次,后被转封至扬州卢江郡为卢江王。
但是刘宠自始自终都没有踏出府衙一步,没有去见任何前来拜见他的任何一人。
阁楼之上,身穿着红缎锦绣深服,头戴铁冠的刘宠沉默的看着府衙内外跪在地上,想要重新掌管朝政的一众大臣。
他没有那些大臣那么天真,他曾经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藩王,一切直到骆俊担任国相,他才慢慢的改变。
而后刘协东逃,潜入陈都。
说实话,对于皇位他确实也曾经动过心,也有人向他进言可以趁机控制刘协……
他并没有选择那样去做,他没有办法下手。
当初他犯下大错,被官员弹劾,那些人想要将他置于死地,刘宏最后力排众议赦免了他。
刘辩那个时候被董卓所挟持,刘协是刘宏留下的唯一血脉,他没有办法对于刘协下手,他选择去做一名从臣。
“天命……”
刘宠抬起头,他没有再去看那跪倒的人群,看着远方的景象。
二十余万大军一夕瓦解,出战的明军不过只有七万余人。
明军大部分州郡的军兵甚至都没有行动,他们便已经是丢盔弃甲吗。
他看不到任何的胜利的希望。
刘宠握紧了手中的帛书,将其捏成了一团。
这些帛书之上所记载的城邑,都是在这一段时间投降于明庭的城邑。
很多地方在彭城之战的结果传来,明军的使者都还没有到达之际便已经是提前举起了黄旗,派遣使者前去彭城请求归附。
局势崩坏至此,就算是再立刘辩为帝,又能如何?
军心已乱,民心背离……
刘宠闭上了眼睛,他第一次不喜欢这万里的晴天。
那天边高悬的太阳照耀的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国相……”
骆俊神色微动,自从卸任了陈王之位,晋为车骑将军之后,他便也成为了车骑将军府的长史。
刘宠晋升为太尉之后,他也成为了太尉府的属官,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刘宠再叫他国相。
“我记得你是会稽人,可对?”
“明公没有记错……”
骆俊微微一怔,他不知道为什么刘宠突然提起他是会稽人,现在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去想之后到底该当如何处理,现在府衙内外都是等待着刘宠来处理的事务。
天子战死,掀起了万丈的波澜,为什么刘宠的脸上却是不见半分的紧张。
骆俊面色凝重,他想到了一件事,司空张喜和司徒王允两人也没有站出来主持大局,也是闭门不出,只是派遣军兵入城,暂时稳定了城内外的情况,便也没有了动作。
“仔细一算,你已经离乡十数载,家中父母年迈,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刘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说道。
“你跟随我多年,我也没有什么东西也可以送给你,只有些许的金银器皿相赠……”
“明公。”
骆俊打断了刘宠的言语,他看出了刘宠的异常。
“天子若有诏书,明公可否给在下一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