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缓步向前,双戟舞动之间,哀嚎声四起。
一众冲锋而来的汉军水兵皆是扑倒在地。
淋漓的鲜血顺着甘宁手中双戟的戟刃流淌于甲板之上,此时的甘宁犹如志怪传闻之中鬼神一般可怖,没有一个人可以越过那双戟编织出的死亡之网。
邓龙心中惶恐,握着环首刀的手都在颤抖。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邓龙方寸大乱,慌不择路,竟然想要逃走。
邓龙转过身,想要跑向船只的后方的船舱之中,他已经是彻底的慌了心神,失去了胆气,根本不敢和甘宁正面交锋,他甚至都忘记了他在一艘已经破碎的船上,根本就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破空声乍然响起,邓龙心中警铃大作,但是却没有足够的时间留给他来做出反应。
一柄短戟已经是犹如闪电一般飞掠而至。
锋利的戟刃瞬间便划开了邓龙身上单薄的革甲,冰冷的戟尖从他的背心刺入,又从胸口透出。
余势未竭之下竟又带着邓龙的身体向前继续行去,短戟上携带的巨力将邓龙的身躯牢牢的钉在船舱的舱壁之上。
战船摇动,甘宁单手执戟站于桅杆旁侧,冷眼看着船上的众生百相。
战船再度发生了一声哀鸣,船身的豁口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江水正在涌入汉军的战船之中,战船正在下沉。
一根绳索从他的旁侧飘荡而来,甘宁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挽住了绳索,而后助跑向右,猛然跃上了船沿,单脚只是一蹬,便从即将沉没的汉军战船上重新跃回了自己的旗舰之上。
江面之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所有人都看到汉军水师的旗舰覆灭,夷陵汉军水师最后还在顽抗的战船终于是失去了残存的战意。
大部分的战船升起了降旗,下锚驻船,小部分处于战场边缘的战船则是已经是扬帆逃离。
甘宁站在船首,看着正在沉没的汉军旗舰。
邓龙稳重,依托着水寨,让他这些时日根本没有办法扩大优势,这一次终于是趁着夷陵水师轻敌大意,将其诱出了水寨,得以一举将其歼灭。
现在他终于是可以带领水师封锁夷陵的出江口,截断其往东的道路,彻底断绝其供给,同时驰援正在进攻夷陵城的陆军。
夷陵的战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
夷陵西、北、南三面环山,地形崎岖,唯有东面一片坦途。
赵祗带领的军队屯驻于西方的山麓之下,夷陵城据险而建,赵祗虽有配重投石车这样的大杀器,但是因为夷陵的地势,也是也是难以施展拳脚。
而且夷陵的守军战斗意志极为顽强,他们武备也颇为精良,多配大盾长枪,城中也架有不少的床弩,更是进攻的难度大大增加。
赵祗有几次甚至亲自带兵攻城,但是最终还是未能攻下夷陵。
刘表也知道夷陵的重要性,因此他在夷陵安排的都是麾下的精锐,夷陵城的守将正是刘表的外甥张允。
这一次汉军北伐牵连甚广,刘表知道黄巾军必然会发起进攻,自然没有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到水师的身上,调遣了不少精锐南下夷陵,这也是为什么夷陵久未被攻下的原因。
虽有配重投石车这样的攻城利器,但是受制于地形,赵祗还是难以打开局势,而且最重要的是赵祗麾下的军卒基本都是益州出身的军卒,经过的训练时间并不久,远远达不到明军主力的战力,武备也较为落后。
“扬帆……”
甘宁举起了手中的短戟,正准备下令,但是话到嘴边却是停了下来。
但是他手中的短戟却是僵在了空中。
甘宁双目微眯,眼中的瞳孔微缩。
一面接着一面的红旗正从远处的江道之上缓缓升起,紧接着战鼓的声音也在他的耳畔响起。
“将军……”
周围的一众明军水兵皆是面色大变。
甘宁放下了手中的短戟,将其插回了腰间,从身旁副官的手中接过了千里镜。
镜头之中,远方江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的战船,无数的红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最中央的旗舰之上,高悬着一面火红色的旌旗,那旌旗之上上书着一个“苏”字。
甘宁神色微变,沉声下达了军令。
“下帆。”
“传令各船,将缴获战船直接焚毁,不要眷念,向西撤离。”
甘宁手握着身侧的绳索,眼神清冷。
荆州的水师主力已至,江面之上只是粗略一扫,便有百艘之多。
他麾下的战船不过七十多艘,多数都是小船,而且人数不齐,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七十对一百,甚至可能更多,如何可能战胜。
“咻——”“咻——”
短促的哨音响起,甘宁也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他脚下的座舰正在调头。
敌军距离很远,现在调头仍然来得及。
只是如此以来,他之前所作的一切,皆是前功尽弃。
“回营吧,派遣一艘快船前往夷陵城外,通知兵备道,荆州援军已至……”
甘宁神情复杂,看着远处汉军的船队,叹息了一声,转身向着船舱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