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中兴大汉,想要挽救这个国家。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刘协的心逐渐下沉,他不明白,他一直以来勤于政事,应当从未失德,但是为何天命却是与汉室越来越远。
环顾着大殿之中的众人,明明殿内济济一堂,四周的甲士众多,但是刘协是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就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周围连一根可以抓住的稻草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大水,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那个一直以来都支持着他,背负着汉帝国前行的人,已经倒在了繁阳。
先是卢植,然后是盖勋、现在是皇甫嵩
父亲留给他的老臣相继凋零,孙坚如今也战死于繁阳。
刘协并非少不更事,他很清楚,孙坚掌握着颠覆整个国家权力,但是他依然义无反顾将最高的权力交给孙坚。
他信任孙坚,也信任刘宠,他们两人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仍然对他保持着尊敬,并没有将他当作傀儡。
王允进入了朝堂之后,刘协也逐渐发现了世家的力量。
刘宠在某些时候也和王允联合起来。
因此在很多时候,他的发出的命令其实都并非是完全出自于本心,而是不得不依从。
信任袁术正是因为刘协清楚,袁术本可以借助汝南袁氏在朝堂之上势力将他当作傀儡。
袁术掌握着不弱于孙坚的兵权,袁氏四世三公,在朝堂之上,有不少的故吏,袁绍自立确实让袁氏威望大减,但是袁术做出了反应,袁绍一系早已经被开除宗族,因此也没有收到太多的波及,势力仍旧还存在。
在洛阳的日子,刘协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去找寻事务的本质,而并非是去看事务的表面。
人确实会变,刘协也清楚,但是他别无选择,强敌在侧,就算明知眼前是一杯鸩酒,他也必须要饮下。
但是刘协也有自己的谋划,虽然给与孙坚等人几乎无限的信任,但是他也一直在训练禁军,巩固手中的兵权。
刘协明白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重要性,禁军很多地方,都是在效彷如今的明军。
大汉立国近四百年,天命在汉早已经根深蒂固。
明军宣扬太平道,刘协就命令禁军宣扬天命,让伏德统领禁军,重用外戚。
他从未放弃,并未失德,但是为什么如今却已经是快要走到了四面楚歌。
刘协心中一阵无力。
青、兖两州只剩下七万余名军卒,禁军还有一万余人,荆州夷陵告急,一切都在向着最坏的地方发展。
大厦将倾,天地将覆……
殿内,数名宦官缓步走向殿内宫灯,将其一一点燃。
原本昏暗的大殿,也因为点起的宫灯重新的变得的明亮些许。
烛火渐明,也让刘协眼前的视野慢慢的清楚了起来。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刘宠缓缓站了起来,走到了中央的位置,面对着刘协,双手作揖行了一礼,郑重其事道。
“明军占据了秭归,夷陵如今情况不明,但是臣以为,夷陵地势险要,伪明水师多小船,而少大船,南郡水师仍有三十余艘战船可用,借助水寨并非不能抵抗伪明水师,”
“夷陵驻兵有五千人,扼守城池,就算伪明陆军有霹雳车之攻城利器,坚持十日应当不成问题,一旦江夏水师抵达,夷陵之围便可以解除。”
刘宠侧目看向刘先,语气加重了些许。
“我军并非必败,别驾也情勿再做丧气之言。”
此时刘宠站出来所说的一席话,引得殿内众人的目光皆是聚拢而来。
殿内原本沉闷的气氛也因为刘宠起身发言而被驱散了些许。
“荆州暂时无需去管,兖徐两州之兵并未受创,青州防务依旧严密,青州也无需管理。”
“轘辕关东段,广成关、旋门关,三关尽在我军之手,依托关隘,我军并非不能坚守,只需要戒备伪明自冀州南下兖州即可。”
司空张喜神色仍然凝重。
“明军有霹雳车可发大石,摧城破墙易于反掌,轘辕关地势狭长,关关相扣,因而能够抵御进攻,但旋门、广成两关却是寻常关隘,伪明若是进攻两关,我军该当如何?”
殿内群臣也是如同张喜一般有些悲观,自从黄巾军中有了那种可以击发大石的投石车之后,关隘、城池便不再成为阻碍,也是从那个时候,攻守之势正式开始逆转,太平道因此逐渐发展壮大。
“霹雳车并非是没有可以克制之法。”
刘宠转身面对着众人,沉声道。
“有克制霹雳车之法?”
殿内有人惊呼出声,也不怪有人君前失仪。
实在是因为自从明军的霹雳车发明出来之后, 城墙关隘便成为了一个笑话,他们彷制了许久,也没有办法攻克难关,只是彷制出了更大的人力抛石机,而抛车的出现,也使得他们在与魏军的交战之时占据了极大的上风。
“此法乃是我府下属官郭奉孝所献之策,名为‘包砖法’”
“将原先的夯土城墙,表皮以砖、石加以保护,基座以石条砌筑。”
“有砖石保护,明军若是仍以投石车进攻,城墙也能保持完好,起码不会再如同以往一般直接成段塌陷。”
“此法已经确实可信,臣在属地之中修筑了一块场地已经经过了检验,抛车对于砖石城墙破坏有限。”
刘宠的一席话犹如一块大石一般砸入了平静的水潭之中,激起了千层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