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南阳郡两郡的一众豪强世家他们都很清楚,他们没有人蠢到认为许安会宽恕他们的罪孽。
凉州投靠太平道的世家豪强虽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全,但是那是因为凉州因为地处边陲,汉民从来都是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普通的民众都是依靠着当地的世家豪强,一起抱团取暖。
所以凉州豪强世家对于当地人的压迫要远远小于颍川郡、南阳郡这等中原富庶之地。
而且就算是许安如今的妻族凉州王家,鹰狼卫查处得知王家之中有人犯下了罪孽,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情面,仍旧是持着驾贴上门索拿犯人。
当盖勋带着一万六千名军兵抵达广成关时,已经是到了七月一日的黄昏。
曾经高大恢弘的广成关此时已经被黄巾军军中的配重抛石车狂轰滥炸了整整两天。
广成关的城墙多处受损,很多地方都已经被打开了缺口。
不过汉军也是早有准备,大量的工匠,民夫被征募,他们的任务就是及时修补破碎的城墙。
巨大的石弹带让人心胆俱寒,刺耳的锐响声从关内众人的头顶飞掠而过,亦或是狠狠砸在关墙之上,发出巨大的爆响声,震起大量的烟尘。
关墙的缺口,染满了鲜血。
一名又一名混身染血的军卒被拖下了缺口,他们其中有穿着红衣的汉军甲士,也有头戴着黄巾的黄巾军兵丁。
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没有彻底死去,他们身受重伤,但是还残存着意识,他们躺在地上哀嚎,向着清理着缺口的工匠和民夫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们想活着,他们想要继续活下去。
但是很可惜,等待着他们的下场,无论他们是汉军还是黄巾军其实都只有一个——死亡。
手提着环首刀,面色冷峻的汉军甲士会在得到工匠还有民夫的示意之后,提着环首刀将他们一一送入黄泉。
汉军轻伤的人都已经被拖下了战场,得到了救治,那些还留存在缺口战场处的军卒,他们的情况,就算是名医前来也是毫无办法,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起码不需要再忍受那无穷无尽,那让人痛苦不已的折磨。
只是人终究是想要活下去,人有求生的本能,那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但是人是矛盾的,他们想要活下去,渴望活下去……
但是他们在一些时刻却愿意主动献出他们的性命,选择牺牲,毅然决然的向着死亡走去,抛弃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生存本能,选择慷慨赴死。
求生得死,向死而生。
广成关外,六千余名黄巾军的锐士排列成了十余个巨大的军阵,肃立于关外。
旌旗猎猎,刀枪如林,戈戟如雨。
头带着白羽,背别着黄旗的武骧营骑军游走在黄巾军的军阵的两翼和后阵,保护着大阵的安全。
“咚!”“咚!”“咚!”
四轮马车之上,一面又一面黄天战鼓被头戴着黄巾的力士敲响,浑厚的鼓声向着远方传去。
黄巾军的军阵缝隙之中,搭建着数个高台。
高台之上数名黄巾军符祝正在布道祈祷,他们诵念着经文,向着黄天祷告,请求黄天接引那些即将战死在战场之上,让那些即将为黄天之世而奋战死去的军卒能够得到安宁,起码能够在死后到达那片乐土。
“咻——————”
一声尖锐的哨音从中军处传出,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高台之下,牵着战马半跪于在一处高台之下的郭大贤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郭大贤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投向了后方,投向了中军方向。
那声哨音,正是即将发起进攻的预兆。
郭大贤将刻着他姓名的铭牌郑重其事的放入了左胸心脏处的衣服之中。
金属的铭牌被放入胸口,那铭牌早已经被郭大贤所捂热,犹如一团火焰一般。
“黄天保佑,引领我们走向胜利。”
郭大贤闭着的双目,低声祈祷着。
“咻——————”
又一声哨音从中军的方向传来。
郭大贤睁开了双目,右手拿起放于地上的头盔,随后双手举起,将其郑重其事戴上于头上。
高台之上的诵经声也在此时缓缓停下了下来。
郭大贤踩着马镫,只一步便跨上了身侧的战马。
就在他的身旁,数十名亲卫甲骑也是随着郭大贤一并上马。
甲叶铮铮,寒芒乍现。
大风呼啸,自北吹袭而来。
天气虽然一年一年,但是七月的广成,烈阳当空之下,短时间内便可以让人汗流浃背。
不过现在的太阳并没有午时那么刺眼,那么炎热。
天边的太阳带着赤红色的光芒,时间正慢慢来到黄昏,空气之中的闷热正在慢慢消失。
郭大贤牵引着战马,目视着身前一众面色肃然的黄巾军锐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