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拔剑在显阳苑和董卓针锋相对之时,也曾经是满腔的热血。
但是满腔的热血却救不了这个国家,救不了这天下。
他不甘心被人轻视,他不甘心被人小瞧,不甘心被人看不起。
如今的袁术占据了最为富裕的南阳郡,袁家在袁术的身上下了重注,而不是在他袁绍的身上。
袁家的种种作为,只让袁绍感到他只不过是保底的第二个选择罢了。
又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他是庶出之子,永远也得不到正视的庶出。
袁绍将酒杯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满身的酒气,眼眸之中尽是愤怒。
如今他是讨董联军的盟主,天下群雄如今都聚集在他的旌旗之下,名闻海内。
这个时候正是获取最大利益的最好机会,也是他袁绍这一辈子来,最好的机会,他绝对不能轻易的放弃。
和董卓拼死作战?
就算真的打赢了,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是功高震主,是做霍光,还是做伊籍?还是隐退颐养天年?
董卓势大,如今聚集在洛阳的战兵有足足十三万人。
西凉军、并州军、五校三河、西园禁军的精锐尽在其中,又如何是他们这些临时招募起来的军将能可比拟?
二十万大军?听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实际上袁绍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要想胜过董卓,无异于痴人说梦。
董卓占据洛阳八关,他现在要靠着这些军兵战胜董卓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一旦稍微受挫,这些联合起来的群雄便会对他这个盟主产生怀疑,战败的责任将会由他来承担。
他是盟主不假,但是他却是一个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盟主。
袁绍抬起头,望向天空。
漫天的繁星,一如既往,亘古不变。
“到时候我做太尉,你就做司徒……”
他现在还记得,和曹操两人坐在草地之上,随心所欲的畅谈着未来。
袁术那个时候还跟在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角,老实的叫着他兄长,希望能带着他一起出去游荡。
袁绍感觉脸上有些湿润。
他也不明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没有办法再面对曹操,再和昔日的故友一起述说着抱负,述说着志向。
他不明白昔日那个怯生生躲在他身后,扯着他衣角的小弟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摸样。
但是如今,他没有任何的脸面去质问别人,因为他也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昔日仗剑敢于呵斥不平之事的袁本初,也不再是那个在百官噤声之时,敢于拔剑和董卓针锋相对的满腔热血的袁绍了。
洛阳袁家一门被灭,并没有让袁绍有丝毫的哀伤,甚至还有一些快意。
袁绍缓缓的站起了身来,他目光渐渐的变得坚定了起来。
三公之尊,九卿之位,昔日的尊崇无比,人人羡慕。
如今的三公肆意被罢免,九卿人人自危,尚书不过只是传声之筒。
汉室威信尽失,也让袁绍看到了机会。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袁绍就算是成为了三公之尊,又能如何?
终究还是与前人一般的成就,胆颤心惊,步履艰难,犹如行走在独木桥之上一般忐忑。
如今董卓乱政,天下群雄纷起,让袁绍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超越前人的机会。
“韩馥……”
袁绍向着东方望去,如今的冀州牧也是袁家的故吏。
冀州富裕非常,人口数百万,民殷人盛,兵粮优足,乃是王霸之州。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昔日卢植病重,被送往洛阳的时候,并没有带上西园禁军。
如今那三营西园禁军,都在冀州牧韩馥的手中。
虽说三营禁军在冀州之战伤亡颇为惨重,但是仍旧有不俗的战力。
这一次袁绍从渤海郡带兵前往河内郡,中途还找寻藉口从韩馥的手中借调了一营的军兵。
袁绍眼眸之中浮现了一丝厉色,露出了冷笑。
韩馥不过一介庸人,冀州之地应当是属于他袁绍,而非是韩馥。
不过很快冀州就将会易主,一张大网已经编织而成,缓缓笼罩在了韩馥的头顶,而那韩馥却依旧是毫不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