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话,但是多年的忍耐习惯却让她克制住了自己质疑的声音。
区区一个黎玉辛而已。
还不值得她当众拆五皇女的台去质疑,一是因为五皇女手握兵权,二则是五皇女还是他要争取的助力。
更何况,五皇女这人,一般也不会拿既定事实造假。
她沉默了下去,随着大流温和一笑,朝江墨道贺:恭喜江墨公子。
五皇女也看着江墨,微微一笑:恭喜,以后江公子自身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锦云一言九鼎,必定应诺帮忙。
江墨一怔,随即回头还礼应了下来,他现在还有些恍恍惚惚的,没想到头筹竟然是他。
五皇女很快使人拿了一张帖子上来,上面内容空白。
五皇女顾锦云微微一笑,结果身边侍卫递来的笔墨,她在末尾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加盖了皇女的亲印,并使了身边人递给江墨。
江公子收好就是,以后持贴找我。她笑了笑看着江墨,唇角的笑意颇有些意味深长。
江墨虽然不解她为何说的如此笃定,还是点了点头,问道:是只有我自己可以使用吗?
是的,如果江公子有什么为难的,不愿的,涉及自身的事情,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可以。
江墨收下了,他虽然觉得自己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事情来麻烦五皇女的。但是出身大家的他太知道这种名帖的重要性了。
这封名帖可大可小,可以是一件事,是一个人情,也可以是一个危机关头求救的希望。
尤其这个希望,她手握兵权。
没人会傻的把这样的机会往外推,他同五皇女郑重道了谢。
顾锦恪在一旁看的分明,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另一只手心敲击,目露思索。
随即,她侧头看向了自从江墨获得头筹以后,被大家下意识忽视的,刚刚大家猜测的另一个头筹黎玉辛身上。
黎玉辛竟然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五皇女的身上,甚至手仍然紧握着,只是目光里的神色没了迫切的渴望,空泛的过分。
所有人都笑笑闹闹的恭喜江墨,有纯粹为他欢喜的,有惊讶疑惑的,有从质疑到平淡的,也有目露艳羡的。
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体现的淋漓尽致,每个人都生动活泼,唯独黎玉辛却忽然像是只剩了一个躯壳。
空洞洞的可怕。
顾锦恪皱了皱眉头。
既然头筹已定,今日又奔波了一日,大家便都朝顾锦恪一拱手,渐渐散了,回去洗漱休息。
江墨收好帖子,也先回房了,他有些小洁癖,今日在林子里不断穿梭,现在浑身都是不舒服的。
谭昔也跟着五皇女手挽手离开回房了。
之前薛栾一直被谭昔拉在中间,陪他一起看五皇女,现在五皇女和他走了,薛栾当即得了自由,本能的去找黎玉辛。
阿辛!阿辛,阿辛!他兴冲冲的跑过来,嘴里不断喊着他的名字。
黎玉辛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眼珠艰涩的转动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在了跑过来的薛栾身上。
薛栾栾啊~他似乎倏然回过神,哑声唤了薛栾的名字。
薛栾眉头紧紧一皱:阿辛,你怎么了?
他想到刚才发生的事,皱了一下眉头,凑过去挨近他身边:没有拿到头筹,你是在为这个难受吗?
阿辛的目标原来就是头筹,如今头筹却不是他
黎玉辛已经慢慢回过神来了,身体僵硬的动了动,是难受吗?
似乎不是的,更多的是无力和不甘,是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希望你却永远也摸不到的不甘,是拼尽全力以后发现永远挣脱不出命运的无力。
他垂下眼,眨了眨眼睛,然后勾唇一笑,妩媚妖娆,好似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他拉上薛栾的手:没有,走了,回去洗漱吧,还没有问问你,今日的收获怎么样?
薛栾却只担忧的摸摸他的脸:阿辛
很多事情阿辛虽然瞒着他,把他保护的好好的,但他知道的,现在阿辛在难受。
很难受很难受!
黎玉辛捏捏他脸上的婴儿肥,眼底笑意明朗:走啦,边走边说,快和我说说我们的薛栾栾今日收获如何呀?
薛栾鼓了鼓脸颊,但是黎玉辛笑着看他,他又生不起气来,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同他分享:说了不准叫我薛栾栾唉,你知道吗?我今天追了一只野鸡,好狼狈的
两个人影相偕着慢慢走远。
晚风习习,院子里慢慢安静下来。
桑宜顺着顾锦恪的视线,目送着两个人的背影慢慢走远,才低声道:殿下。
顾锦恪紧皱着的眉头一松,掩唇轻咳一声:走吧,回去了。
她当先走,桑宜快步追了上去,语气有些担忧:殿下,把披风披上吧。
他把臂弯里提前准备好却一直半捧着的披风垫着脚给顾锦恪仔细披上。
顾锦恪伸手拢了拢,两个人也慢慢走远。
院子里的呜呜的风声又大了一些,落叶顺着风飘下来,天气果然已经渐渐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