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皇叔从心里不屑意安的所做所为,可是我并不后悔,如果早知道这样做就能获得好处,早在前些年,我就应该这样做了,早这样,我母妃也不至于早早地就去了……”季意安见他回转身,便不再流泪,拿袖子胡乱擦了把脸,扬着下巴道。
季无疾忽然抬步朝她走了过来,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叹一口气,很是无奈地道:“我才说了你一句,你竟说了这一番长篇大论来怼我。还说自己会什么心机,这会儿倒竹筒倒豆似的,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季意安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扯着嗓子说了那么多,还在他面前落泪,这会儿平静下来便觉得有些难为情,又见他站在自己身边,一时羞愧难当,便只好侧过身,将脸又别到了一旁。
“好了,是皇叔说了不该说的话,皇叔向你致歉。”季无疾软声哄道。
他竟向自己道歉?季意安诧异万分,她转过脸来,只见他正看着她,长眸内闪着关切之情。季意安就更觉得刚才的自己真是太任性了,不由得耳根一热,面上也飞上了两团晕红。
“快点将眼泪擦干净了,随我出去见太妃,她刚醒来,太医来诊过了,说是受了些风寒。你这般模样被她看见,可是要怪我欺负了你。”季无疾仍是有些无奈地道。
“太妃她生病了?”季意安有些意外,脸上不知觉露出了一抹担忧之色。
季无疾看她一眼,点点头,又道:“只是小风寒,太医已开过方子了。”
“皇叔,我先走一步,去看看太妃。”季意安有些着急的行了个礼。
“你急什么?我同你一块过去。”季无疾浅笑着道。
季意安只好慢下了脚步,两人迈出了书房的门,季无疾在后面将书房的门带上,门关上之前,他又看了一眼里面,眼光触及到案上的笔墨纸砚。
“意安。”他忽然唤了她一声。
季意安回头看他一眼,只听季无疾慢慢道:“以后每隔五天来一次这里。”
“为什么?”季意安不解道。
“嗯,我抽空便来这里教你写字。”季无疾淡然道。
什么?季意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刚刚是谁哭哭啼啼地说,自己拐弯摸角,想法设法就为得到我的庇护?我现在便给你一个机会,随我习字,若是习得好了,我便考虑怎么护你周全。”季无疾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面去了。
第10章 身世之秘
“皇叔,你等等我!意安发誓,从此要发愤图强,不练成个书法大家绝不罢休!”季意安一边跑着追上来,一边喘着粗气道。
已走到院子门口的季无疾,听得她在后面又叫又嚷,不由得牵起唇角,分明是笑了。
李太妃只是受了小风寒,吃了几剂药便有了起色,这场小病倒让她心情好了起来,因为季无疾这几日担心着她,一下朝有空便来看望她。
季意安这几天更是天天泡在宁康宫,还喜滋滋地告诉太妃,皇叔答应教她习字了。李太妃一听更是喜上眉梢,这样就预示琛王来宁康宫的次数会更多了,喜得她忍不住不停地夸赞季意安聪慧,能让琛王甘愿收她当学生。
李太妃的病好了之后,琛王又重新忙碌了起来。季意安已有半月没有见到他了。这一日,她正在宁康宫随着太妃习琴,绿意姑姑掀帘进来,并递给了太妃一封书信,太妃接过看完之后,神色便变得凝重起来,眉宇间也有了一抹忧色。
季意安虽是有心相问,却又觉得不妥,便依然练自己的琴。过了一会儿,便听太妃吩咐绿意打发人去请琛王殿下。
不多时,季无疾果然来了,母子二人去了内室说话,不多时内室内竟传出了争吵之声,季意安颇感意外,季无疾对太妃一向孝顺,太妃也一向慈爱,两人为了什么事竟吵了起来?
过了一会之后,季无疾面有怒气的从内室出来,话也没说一句,就怒气冲冲的出了宁康宫。季意安心里更加纳闷了。她出宁康宫之后,去了一趟长乐殿,想从元乐帝嘴里打听一些端倪。可元乐帝说琛王殿下最近一直在忙着查朝中大臣贪墨一事,一直在尚书台忙碌,连长乐殿也有几日没来了。
朝中大臣贪墨?难道这事和琛王母子争执有什么关系吗?季意安在心里猜想到。
这一日午后,季意安又到了宁康宫,却见太妃歪在内室的贵妃榻上懒懒的,神色也有些不安。见了她只叫她自己先看看曲谱。
季意安便乖巧的去了外面的琴案旁看谱。翻了几面之后,便觉得困倦得很,这几日因担心太妃和皇叔相争的事,她夜里没睡好,这会儿困意袭来,便再也撑不住了,便去了靠近内室的碧纱橱里,那是太妃专门准备来给她休息用的。
季意安掀帘进了靠在碧纱橱的软榻上很入进入了梦乡,正睡得香甜间,突然被一阵争执之声吵醒了。
“琛儿,我不管你要查谁,办谁,哪怕你要将天遂上下官员都肃清一遍!但只有他,你绝不可以动他。你查出的那些罪名一旦落了实,他不令声誉扫地,甚至性命都难保,你绝不可以这样做!”太妃的声音又尖又利,还带着丝惊慌。
“母妃,您为何突然变成这样?您从来不问政事,也从不干涉儿子的事。可是这一回是怎么了?苏丞相圈地、贪墨,私相授受,儿子经过了几个月的明察暗访,现在已是证据确凿。只待与御史台一起上书弹劾,便可去除这一国之蠹虫。母妃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拦?”季无疾一向波澜无惊的声音里也掺着一丝激动。
季意安悄然起了身,听得这两人的对话,脑子更是一头雾水,苏丞相便是苏云朗的父亲,他竟然贪墨?可太妃为何要阻止皇叔查办他?
“为什么?你一直问我为什么?今日我便索性告诉你,也免了你稀里糊涂犯了犯了弑父之行!”李太妃突然豁出去似的道。
什么?太妃说什么弑父?季意安听得心里一震,随即便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轻轻下了榻,然后挪到帘子边,又将帘子悄悄掀开了一条缝。
“母妃,你说什么?弑父!”季无疾从座上站起了身,有些不可思议问道。
“是,你若是出了这道门,将手中的折子交与了皇上,便是犯了弑父之行!”李太妃也站了起来,用无比肯定的口气道。
“母妃,您消消气,是儿子将您气糊涂了。您先坐下来,我们再好好说话行不行?”季无疾突然放软了声音道。
“琛儿,我没有糊涂,也没胡说,丞相苏恒,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李太妃突然哭着道。
“母妃,您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季无疾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之息。
“琛儿,你还是不相信吗?母妃会拿这种话来哄骗你不成!他确是你谪亲的父亲……”李太妃泣不成声道。
“难道,难道,您与苏丞相……”季无疾不敢再说下去了。
李太妃去却是接着道:“先帝一生真心待我,我岂会做这种苟且之事?琛儿,我其实也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是苏丞相府里一位美妾生下的孩子,当年后宫相斗,我与当时的王皇后势成水火。我急需一位皇子巩固地位,却不料十月怀胎生下的竟是个死胎……”
“然后,刚好苏丞相府里有一妾刚诞生一名婴儿,母妃便与苏丞相合谋,将那婴儿悄悄送进宫,做了母妃的亲生孩儿。是吗?母妃,是这样吗?”季无疾突然冷笑了两声,然后满是讥讽地道。
“琛儿,由不得你不信,事实就是这样的,想来不可思议,却是真正地做成了。苏丞相自小与我相识,他一向对我言听计从……”
“母妃,求您别说了……”季无疾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高,却是带着一股凉意。
“琛儿,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剩下的,便交由你了,就算从此以后,你再不愿唤我一声母妃,我也绝无一句怨言……”
“别说了!我绝不相信这一切……”季无疾突然拔高了声音,然后猛然转身,双袖翻飞,头也不回的冲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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