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烨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里有水雾织结。她的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在?她心上烫出极深的伤痕。有时候,她的敏感与洞察力就像一面镜子,将她一贯坚持的壁垒,剥掉道貌岸然的外?衣,照出原本自私的底子。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让湿涩的液体自未落之前自然洇干。手臂绕过她纤弱的身子,从后抱紧了她,妥协似的抚了抚她的青丝, 柔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快躺下睡一觉, 养足精神, 今晚我带你去宫里参加宫宴, 嗯?”
她话里仍隐隐在?逃避, 上官凝心已被呛人的苦涩填满, 猛地?咳出破碎声,微颤的柔腕从她肩上无力滑下, 背转了身,眼泪自看不见的角落,终于绕过鼻梁,一滴一滴滚到枕间。
“……”李攸烨犹豫地掰了掰她的肩,正要俯身劝慰几句,外?面忽然有人来报:“殿下,陈太保有要事求见!”李攸烨立马翻身坐起:“请他到书房等我!”言罢,回头又看看上官凝,从怀中掏出一面锦帕,从后面递到她眼前,倾身附到她耳边:“我去去便回!”然后便匆匆走了。
她说去去便回,却一直到傍晚才回来。素茹整个?下午都?服侍着自家小姐,见她不停地?掉泪,心里估摸着肯定是和姑爷闹别扭了,想去找李攸烨劝解劝解,匆匆赶到前院,却听?前厅闹哄哄的,她趴在?柱子后面往里瞄,看见一群铁甲将军围在?李攸烨身边,似乎在?商讨什么大事,她也?不敢在?往里走了,只好又折返回来,杵在?小姐房里干着急。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边厢李攸烨终于回来了。一时也?未顾及什么礼数,挡在?李攸烨面前小声地?不满道:“殿下您总算来了,小姐都?哭了一天了,午膳也?没下床吃!”李攸烨掠过她朝床边瞅了瞅,床帷落了下来,看不清里面的人。她心里有了数,便道:“你马上去叫晚膳来,这里有我,去吧!”
素茹应了诺,便去准备了。李攸烨走到床边,掀开帐子,见上官凝仍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背对她侧躺着,身上锦被滑至肩上,颈上的皮肤裸呈在?空气中,在?昏暗的纱帐里,泛着一层浅浅的红。李攸烨一惊,撸了袖子,立即将手伸到她额前试了试温度,有些发烫。把整个?身子掰过来,只见娇弱的脸上已是灼红一片,眼角还?挂着两条尤未干的泪痕。
“凝儿!”李攸烨变了脸色,情急之下向外?喊道:“来人,去叫纪大夫!”立马爬到床上,把她托着抱起来。
“不要……”上官凝窝在?她怀里,蹙着眉头,模糊不清地?哼着。
“什么不要?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看大夫?乖一点,再忍一会儿,舅舅马上来了!”李攸烨将她贴身揽着,摸着她滚烫的脸颊,略带责备地?说。
纪别秋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立即为上官凝把脉诊断。素茹在?旁边一边抹着泪,一边自责道:“都?怪我,没有看好小姐,连她发烧都?不知道……”李攸烨心里何尝不自责,用湿毛巾一遍一遍擦拭上官凝的粉额,焦急看着纪别秋施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