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概不会推到明年,齐王是今年九月满十八。
一般皇子都是十七八岁成亲,二十及冠去封地。
谢初芙倒也没想太多,就是有些恍惚,嫁人的事居然就又被提上日程。还是那个傻傻钻了两回自己床底下的齐王。
她正回忆着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就和齐王扯一块儿的事,陆大老爷又说道:“你既然已经赐婚给他,想必不会再对你有什么不利的行为。总比当了太子良娣好,虽是份位只在太子妃之下,但那到底不是正妻,要委屈得多。”
等太子登基,后宫的争宠,想想都要不寒而颤。
初芙却是一惊:“太子良娣?舅舅你在说什么?”
陆大老爷这才把藏了许多天的事情道来,听得谢初芙毛骨悚然——
为什么太子会起这个心思,难道是要将她拿捏到身边,好威胁控制着她舅舅吗?
“事情已经过了,后来太子也没有再提,你就被赐婚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运。”
谢初芙这时突然抬头,清澈的杏眸里有一种执着。她问:“舅舅,您跟我说实话,其实您也觉得齐王是被算计的那个对不对!齐王……曾给我说过,在灵堂那晚上,他看到了黑影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旧案再提,陆大老爷眸光闪烁,但面对外甥女带着的恳求。他到底还是说了实话:“定案后,我又去了睿王府,我找了睿王府的管事问,守灵当晚有没有什么异动。管事回忆齐王有说遇到古怪人影的事……初芙,齐王可能是被算计了,但是这事,你往后也不要再提了。”
“即便是齐王面前。”
他查到这事,所以在对外甥女赐婚给齐王后,反倒觉得松了口气。
起码她不会面对像太子那样心思深沉可怕的人。
说罢,陆大老爷又想到什么:“齐王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事的。”
谢初芙一噎,捧着茶碗喝茶。茶肆里也起风么,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今日且说昨夜长街凶案!”
正是她想怎么蒙混过去的时候,大堂突然响起清脆的惊堂木啪击声,中气十足的男声就在大堂里回荡。
舅甥俩都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侧头从窗子往下看,是那个中年秀才已登场。这么会功夫,堂下空闲的位置已经坐了不少人。
谢初芙就眯了眼,盯着中年秀才一张一闭的嘴唇。
昨夜长街凶案?
花灯着火烧死人的事吗?
已经传开来了?
果然,中年秀才已绘声绘色开始说来:“昨夜长街突然天降异火,把花灯点燃成了火龙……”可才说了两句,堂下就有人起哄了。
“不要说烧死人的事了,大家都知道呢,说说齐王殿下如何英雄救美,成了佳话的事啊!”
陆大老爷闻言就去看了对面的被救的‘美’,谢初芙嘴角一抽,敢情这事也满京城都知道了?
一句半带哄笑的声音响起:“这是英雄救美,还是英雄救霉啊。听说早上陛下才给救美的齐王殿下赐婚,结果齐王殿下如今还未清醒过来,这美可是大名鼎鼎的谢家大姑娘!”
“说书的,你不如说说谢家大姑娘的传奇吧,听说她出生就克母,后又克父兄。这些比凶杀案有趣多了。”
堂下果然不少人就开始附和,说什么凶杀案去大理寺听开堂审理就好了。
百姓们对高门大户的私密事还有皇家才叫关心。
说书的秀才被这些人起哄得脸上阵青阵红,嘴唇嚅嚅,一时没了声音。
陆大老爷也气得脸色铁青,站起了身就要拿茶碗往下砸去。谢初芙忙拉住了他的手,他手都在发抖:“无知刁民!!你松手!”
谢初芙神色平静,甚至还慢慢扬了个笑:“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来。”
话落,不但是桌上茶碗,连同装了花生和瓜子的小碟都被她直接从窗子里丢了下去。
闹哄哄的大堂就有人大喊:“哎哟,谁泼的茶!谁泼的!给老子下来!”
还有被瓜子花生劈头砸一脑袋的,碎裂的瓷片溅到桌上地上。
谢初芙就那么倚在窗子前,也不避讳那些望上来的视线,清脆的声音从二楼传遍整个大厅:“要不让我这本人来给众位讲讲传奇?”
刚才还叫嚣地大厅一瞬间寂静无声,起哄的几个人头皮发麻,已是全身冷汗。他们看见了窗边还有一个绯红的身影,带着梁冠,那是朝中起码三品以上的大员装扮。
一个姑娘家声称本人,身边还有位威严的大臣,闹得最凶的几个人当即脚一软跪了下来。
店家也没想到居然会那么凑巧,就遇上本尊,这简直就是两尊大佛啊!
店家忙噔噔噔跑上楼去,不料有人比他更快,将他挤到一边,高声喊着:“老爷,表姑娘……宫中有赏,宫中有赏要表姑娘接赏!”
来人正是为两人驾车的车夫,是谢家想去齐王府找人的下人看到陆家马车停在茶楼,算是半路把人截着了,要初芙回家中接赏。
宫中有赏一般都会先派人到府里通知一声,送赏的会晚小半个时辰,让人有时间摆香案和更衣。
陆大老爷皱眉,问急吼吼地车夫:“知道是怎么原因?”
车夫咽着唾沫说:“是说表姑娘去了王府,齐王殿下就清醒了,殿下派人去了宫里禀报,陛下就下了赏。说……说姑娘是受福泽的人。”
这话说得谢初芙都怔了怔,很快就又明白了。
这八成是赵晏清去请的赏吧,他是怕自己又被说成了克夫?
她抿抿唇,嘴角却是止不住上扬,眼底已有了笑。陆大老爷也听出来内情了,心情有些复杂,但一想这也算是齐王在护着外甥女,心里又无比轻松。
他就带着她下楼,楼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齐王醒来了,皇帝还说谢家姑娘是有福之人,就好像是在说齐王的醒是谢姑娘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