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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咱俩一起合作,干脆把他丢到大街上算了?”茉莉说。
“这么冷的天,在马路上待一晚上,冻死了怎么办?”小海说,“何况你跟我两个人,也……抬不动啊!”
小海定定地看着詹台,想了又想,终于下了极大的决心。
“姐姐,我们逃吧。世界这么大,总有你和我的容身处。”他的语气镇定,声音也逐渐平快,“无论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是啊,逃去哪里呢?”她没太往心里去,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可是说着说着,却被他越来越严肃的语气惊讶到了。
他不像是开玩笑,是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可能性。
他甚至不害怕,认真的谋划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快乐和兴奋。
“两个人……一起逃走?”
茉莉诧异地看着小海,恍然间意识到了些自己一直忽略的事。
“你傻呀,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我要是带着你跑了,隔天就被当成人贩子抓起来。”她掩饰似地低下头,。
小海没有反驳她,只是轻轻抿了下唇,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
生日歌(三)
茉莉和小海商量了半天,在洗头房里翻来翻去,只找到根长长的皮筋。
小海眉心直跳,茉莉却有些委屈地碎碎念:“……我这是洗头房嘛,去哪里找绳子啊?要求也忒高了点……”
小海默默拿着皮筋,一圈又一圈绕在詹台的手腕上。
“姐姐,这样真的行么?”小海满面愁容,“我怎么感觉这皮筋不太牢靠啊。”
茉莉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做的,保管没问题。”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非但没有让小海放心,反倒越来越让人焦虑。
小海正想再说什么,茉莉却突然将手指放在唇上:“嘘……”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你妈要回来了。”茉莉飞快地说,“快点回家去,否则她今天会下来找你。如果她发现臭道士在这里,我们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小海纹丝不动,还想再留下来
茉莉却沉下脸,手按上他的肩膀,话中有话。
“海,别小看了我。”
这次她真的用了力气,几乎立刻就将他推出了门,洗头房的门在他眼前毫不犹豫地关上,连一秒迟疑都没有。
“快些回家去,好好应付你妈。如果等下被我听见你又挨打,明天别想进门来。”
茉莉的声音斩钉截铁干脆利落,门关上的那一下掀起了一阵风,像是一双手在背后用力推着他,将小海接连拱上好几层台阶。
小海无奈地回头,知道这次再无转圜余地,这才一步一挪走到家门前。
洗头房中,茉莉竖着耳朵,直到听见楼上关门的声音,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神情变得淡漠,平静地蹲在詹台的身旁,手上捏着的剪刀慢慢贴向詹台的脸,一下、两下、在他的下巴上来回轻轻滑动。
“还装吗?”茉莉冷冷地说。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詹台唰地睁开了眼睛,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看着她,嘴角嘲讽地勾起。
他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腕上缠着的皮筋瞬间被他挣开,不费吹灰之力。
可詹台却依旧躺在地上,瘫软得仿佛一滩烂泥,无论怎么努力也坐不起身。
“算我马失前蹄,被那孩子分了心,竟然着了你的道。”詹台倒也不急,眼梢一抬,不紧不慢地说。
博古架上的泥娃娃,放在一推开门就能看见的再显眼不过的地方。
他这种道行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古怪,顺手便把这邪祟玩意儿毁了。
可等他着了茉莉的道躺在地上,倒逐渐明白过来——这个泥娃娃放在那,恐怕还就是特意等着他去砸的。
放在平时,砸了也就砸了。跌破一个邪气的泥娃娃,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
可偏偏兜头一口锅砸在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一时分神才让身后的茉莉偷袭得了逞。
他跪倒在地上那一刻,意识到自己中了蛊。
这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短时间内浑身软泥一样动弹不得,等过一会儿,他自己慢慢就能解开,并不伤人性命。
可是茉莉这时蹲在他身边,阴恻恻地看着他,又有点让詹台摸不准了。
他手腕已经渐渐能动,小臂也比之前好一些,于是便把手指盘在背后,小心翼翼地抚上腰间的金刚杵。
可两人距离这样近,他再细微的动作,又如何能够逃得过茉莉的眼睛?
茉莉莞尔一笑,摇头道:“詹道长也不必担心,天道轮回,不可违背,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伤着您一根汗毛。”
可她一边这样说着,却又一边缓缓伸出手,冰冷的手指一点点地抚上了詹台的手腕,像是寒冷的蛇。
', ' ')('詹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动手,可下一秒,茉莉却只是从他掌心里,抠走了那串钥匙。
一串,四把,在圆圆的钢圈上一个接一个串着的。三把银色、一把黄铜,最平淡无奇的一串钥匙。
她将钥匙举在眼前,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脸上神色又喜又悲。
詹台几乎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今天扮演的角色,原来就是个送钥匙的快递员。
“宝灵街小学的王校长打电话给多年的朋友警官老李,说学校遇到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一块水泥天花板中,挖出了一串不知道来处的钥匙。”他皱起了眉头。
“王校长将钥匙交到了李警官的手中,可是仅凭一串钥匙,恐怕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报警立案的。”
“钥匙这才到了我手中。可我拿到这钥匙的时候,你猜猜我摸到了什么?”詹台的声音越来越冷冽,“四把钥匙,四条人命。其中一条,恐怕就在你手里。”
“其实何止一条呢……你这博古架上放着的那些小玩意儿,数都数不过来不是么?”他淡淡地说。
茉莉微微一笑:“我只杀该杀的人,只救该救的人。生死簿上有命数,我比谁都清楚。”
“你既然看得出这钥匙上的人命,就该知道这钥匙与我的渊源……”她垂下眼睛。
“这串钥匙先是锁在宝灵街小学的水泥板里,又被放在宝灵街小学王校长的抽屉中……”
“可是宝灵街小学……”她雪白的牙齿咬住嘴唇,“詹道长你该知道的,我进不去。”
她进不去,也没有办法破开水泥天花板,更没有办法把藏在其中的钥匙取出来。
因为进不去,所以她必须找一个人来帮助她。
因为那是宝灵街小学,所以……她必须找一个孩子来帮助她。
一个孩子,一个天真又无辜的孩子。
一个在宝灵街上学,却没有什么家人管教,很缺爱,只要一点点善意就知道感恩,能够和她建立信任,全心全意为她所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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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詹台和茉莉都没有说话。朦胧的灯光下,两个人都各有各的心事。
在这世界上千万个能够安身立足的地方,她偏偏选在了,一个孤独的七岁孩子的楼下。
从来都不是巧合。
而是她精心设下的棋局,为的是让一串钥匙重见天日。
而詹台拿到那串钥匙,为了探询真相而走进她的洗头房,不过是恰好做了一次快递员,将她苦心积虑设局搜寻到的钥匙,亲手交还给她。
也从来都不是意外。
所谓命运,不过是由一个又一个巧合组合而成。
只不过有些巧合来自于冥冥天意,有些巧合却来自深不可测的人心。
詹台有些感慨,这一次的自己身在局中。
良久之后,詹台率先开口:“那个孩子,你是什么打算?”
茉莉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改变一个孩子的命数,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要艰难和残忍。
该认命的时候,就该认不是吗?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只杀该杀的人。”詹台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会亲自来结果你,让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茉莉垂下眼睛:“你已经知道钥匙与你无关,是时候该走了。”
墙上的时钟突然间敲响,詹台下意识抬眼看钟,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解蛊,手脚都可以自如地动弹。
茉莉依然温顺地蹲在他面前,细白手指紧紧攥着那串钥匙,像是攥着最后的希望。
詹台缓缓站起身,最后望了茉莉一眼。
“事情如果做完了,就早点离开吧。”
她连头也不抬,小小的身子缩在朦胧的灯光下,在他步出门口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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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为茉莉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清晨六点不到,便从床上爬了下来。
母亲还在睡,他蹑手蹑脚出了门,心脏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去。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他一点快乐和喜悦的心情都没有,满满担心地推开了茉莉洗头房的门。
“姐姐……”
茉莉就坐在桌子前,像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似的。
而洗头房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那个道士呢?”小海不敢松懈,仍旧紧张地问。
茉莉站起身,小小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哦,他走啦!昨晚我们把他绑起来之后,我把他拍醒来,好好跟他讲了一通道理。”
她点点头:“他虽然是个道士,但也有人性的嘛,听我说完,也
', ' ')('意识到这么上门来喊打喊杀的很不像样,好好跟我道了歉就回自己家啦。”
小海将信将疑:“姐姐,这个道士到底为什么要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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