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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连往教室里看一眼的勇气都彻底没有,像两只逃命的兔子,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往校外跑去。
在校门口,李凯华恰好遇见了来接他的妈妈,一天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哇地一下哭出声。
“怎么了这是?”李家妈妈心疼地伸手揽住扑过来的儿子,抬高声音问,“谁欺负你了吗?”
“学校,学校真的闹鬼了!那个吊扇有问题!呜哇!呜哇!”李凯华抽噎着喊道,“不信你问小海,他跟我一起看见了!”
李家妈妈锐利的眼神来回扫着刚才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海。
小海努力平缓了呼吸,轻轻冲着李家妈妈点头:“阿姨,李凯华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也看见了!”
“学校那个吊扇,是真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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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灵街小学闹鬼这件事,再度成为了附近街坊口中的爆炸新闻。
李凯华妈妈在儿子第二次遇险之后,愤怒地冲去了学校。
“这么大的学校,到底是怎么管理的?”她敲着副校长的办公桌,“就算真有鬼,为什么一次两次都逮着我儿子吓唬?”
“现在不是我儿子一个人看见!是两个人,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看见了,你还敢说我家儿子脑子出问题了吗?”
“一个空调几千块钱,班上家长凑一凑就有了,孩子们既然害怕吊扇,干脆拆了怎么样?”
“我们家是什么背景,你是知道的!”李家妈妈冷冷地说,“学校教室既然有质量问题,就该彻底查查清楚,是不是?不然如果闹到媒体上去,没问题也得给你整点问题出来!”
副校长官海多年,最懂如何安抚人心,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学校教学楼的质量,一定要请家长放心的。当然,既然同学们提出这个挂在头顶上的吊扇有些吓人,我们呢就请厂家来检查检查,让同学和家长都放心,好不好?”
副校长发了话。
李凯华妈妈满意了。
被这一阵子“闹鬼”传闻闹得人心惶惶的家长们也满意了。
“赶紧拆掉。早就该拆掉吊扇换空调了。”班上的同学也满意了,眼巴巴地等待着炎热的夏天能够用上空调。
就连宝灵街的街坊邻居也满意了,念念不忘的八卦终于听到了大结局。
“就该把闹鬼的吊扇拆掉,娃儿们就安心了嘛。”他们说。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人都满意解决方案,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周末,来拆吊扇换空调的工人们砸掉了一小块天花板。副校长特地赶来监工,站在走廊里看着工人们拆掉教室顶上的吊扇。
“咦?”突然有个工人吃惊地叫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工人们围在一块被敲下来的天花板混凝土,将狐疑的眼神投向了副校长。
“怎么了?”副校长一头雾水地迎上来,顺着工人们的眼神看去。
一片红紫色的破布从混凝土上露了出来,大约五六厘米长,沾满了灰尘。而在那破布的边缘,包裹着一个谁也没想到会出现的东西。
一串钥匙。
工人们傻眼了,特地赶来监工的副校长也傻眼了。
在这个学生坚称闹鬼,刚刚被他们砸掉的天花板里,发现了一串尘封了多年的——钥匙。
“怎么回事?什么人会把一串钥匙灌在水泥里?”副校长喃喃,一阵寒气顺着背脊往上窜。
如果不是学校里突然有了闹鬼的传闻,两个孩子非说教室顶上的吊扇有古怪,这串钥匙怕是永远也不得天日吧?
都说孩子们的眼睛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这次这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巧合呢?
如果说不邪门,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副校长凝视这串钥匙,想了想,拿起了电话。
“喂,李警官吗?是我……嗯,有个挺棘手的问题,可能要麻烦您。”
他低垂着头,一面小声地描述着钥匙的样子,一面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收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周末结束,在换吊扇的工人离开后,宝灵街小学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没有人知道,副校长的抽屉里多出了一串,在灌注的水泥块里发现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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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洗头房里,小海趴在茉莉的桌子上,小小的脸凑到她的眼睛前。
“姐姐,真的是你?”他眨眨眼,“你也真的舍得……这么大的风,吹得我当时以为自己都要没命了。”
茉莉咯咯笑,像刚恶作剧完的孩子:“你不知道这个道理吗?很多人都说过的,如果一起经历过危险,两个人就会很容易成为朋友。”
“你不是在学校里很孤单么?”她的眼睛像两弯月牙,“你们两个一起出生入死过,不是刚好化干戈为玉帛。”
小海扶额,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担心了好久,怕你会杀
', ' ')('了他呢。”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妖怪,连不懂事的小孩子都要杀。”茉莉轻轻拍了他一下,“李凯华本性不坏,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只要好好给个教训,不也可以做你的好朋友吗?”
“你要记得,每一个选择都有后果。想要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的。特别是孩子……”茉莉微笑,“我只是希望,在我还可以做到的时候,能让你更快乐一点。”
小海点点头,手背上被李凯华指甲抠过的伤痕早已经愈合。
现在的李凯华真的成为了他的好朋友。
他不再独自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李凯华成为了他新的同桌。
“姐姐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在学校交一个新朋友?”小海轻声问。
“唔……”茉莉避开了他的眼神,迅速换了个话题,“是呀。对了,你生日快要到了吧?”
小海眼睛一亮:“姐姐知道我的生日?”
“我什么都知道。”茉莉笑眯眯地说。
“可是……其实你不需要为我做这么多的。”他别开脸,看向窗外,耳尖微微泛红,“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足够快乐了。”
在小小的半地下室的洗头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有永远歇斯底里,随时会挥起拳头,或是拿起手边任何东西打他的他的母亲。
也没有那些脸上挂着或虚伪或古怪的笑容的叔叔,总是在晚上来到他的家中,深夜也不离开。
他的世界,要快乐其实很简单。
拔萝卜(一)
拔萝卜拔萝卜,嘿哟嘿哟,拔萝卜,嘿哟嘿哟,拔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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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茉莉洗头房迎来了一位常客。
五十多岁的廖阿姨最近对洗头上了瘾。
从以前的一星期来一次,逐渐变成了每天都要来一次。
最近这几天,更是每天早晚都要来。
茉莉穿着朴素的长袖长裤,短短的蘑菇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单纯的高中生。
她乖巧地站在门前,像是早已料到廖阿姨的拜访。
“小茉呀,我真的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廖阿姨穿着灰色的外套,一脸满足地躺在洗头椅上,“自己在家里洗头,不管怎么洗都觉得痒痒得不得了。只有在你这里才舒服一些。”
茉莉温顺地坐在她身后,拧开了水龙头。
温热的清水慢慢从廖阿姨黑中带灰的头发上流下,茉莉细白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间穿梭。廖阿姨惬意得不由自主地哼哼,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您最近心里不舒服吗?”茉莉循循善诱,亲切的语气就好像是和廖阿姨相识多年的孩子。
温暖的水流,舒适的按摩,还有这样温和的陪伴,仿佛无论是怎样戒备的人来到茉莉洗头房,都会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似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廖阿姨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有点闷,也有点哑。
“小茉啊,我总归是有点难过的。”廖阿姨抽了抽鼻子,“到底结婚这么多年,你说没有感情也有亲情吧。他现在这样欺负我,这是把我的脸放在哪儿?”
她的声音低下去,片刻后又扬起来,咬牙切齿地咒骂:“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这么能折腾,迟早得病,死了都没人给收尸!该死!”
廖阿姨愤愤不平地嘟囔着,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逐渐淹没在越来越大的水声中。
茉莉冰冷的手指顺着头皮渐渐挪到了廖阿姨的脖子上,轻轻应了一声。
“……可是常常是该死的人没有死,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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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阿姨第一次发现老公出轨的迹象,是在上个月,她从菜市场买完菜,像之前的每一个普普通通的早上那样回到家。
连续下了好些天的雨,难得阳光晴好。
廖阿姨喜滋滋地走进厨房,正准备洗菜做饭,却突然发现案板上出现了一颗绿油油的水萝卜。
“水萝卜?这有什么奇怪的?”茉莉不解地问。
廖阿姨抽了抽鼻子:“我家廖老三,结婚二十年了,从没见他买过一颗菜。我这辈子,一闻到萝卜味道就恶心,你说,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还有谁会买萝卜?”
“刚开始谁往那方面想啊?”廖阿姨哑着嗓子,“我琢磨了半天这萝卜是哪里来的,想来想去,还以为自己糊涂了。谁能想到后来才发现,是他背着我搞外遇?”
廖阿姨和廖老三是半路夫妻,三十多岁了才经人介绍结婚。
俩人一辈子没有孩子,感情也谈不上多深厚。
但是搭伙过日子这么多年,她自认对廖老三还算了解——不是个坏人。
她顺手就把水萝卜扔到了垃圾桶,没太在意。
可是隔了两天,当廖阿姨又一次站在案板面前,看着被切得整整齐
', ' ')('齐的水萝卜的时候,终于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肯定是家里来了别的女人!做饭做到一半,知道我快回来了,赶紧出门逃了。搞不好就住在我们这栋楼,搞不好是哪家的邻居!”
廖阿姨认定了丈夫廖老三在家里搞外遇,就此草木皆兵。
房间里好似有一股若隐若无的淡香。
像是秋日落雨,一株饱满的槐花树被雨水打落了满地的槐花,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小院中。
这样的香气,绝对不该出现在大老粗廖老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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