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看我手里拎着的沉颠颠的伙食。
“哎呦!这些得多少钱?”
母亲精打细算惯了,尤其是自从父亲被抢救以来,从普通病房换到了重症监护室,每天的氧气,盐糖水,吊瓶就是一份不菲的出纳。
母亲碎碎念道“这孩子怎么这么败家?哎呦!能不能退呀?”
我笑着把饺子放到病床边的小桌上,把封口系着的活扣打开。
“不要钱的,我们老板娘知道你日夜操劳,特地给你做的。”
母亲听了这话,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呦!那可得好好谢谢你们老板娘,你在人家那上班儿的好好干,千万别偷懒儿,对顾客服务要热情些,别记差了账……。”
我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双筷子,递给母亲。
“赶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母亲摇摇头,把这饺子和乌鸡汤往前一推。伸手去够那碗开水泡馒头。
“我这馒头都泡上了,这顿不吃就得倒掉,白瞎了。你把饺子挂在那窗口,等晚上我再吃。”
“那就凉了。”我摊摊手。母亲精打细算的实在让人心疼。
“凉了怕什么?用热水一烫不就好了。还有呀!这乌鸡汤这么好的东西,我吃了浪费。你把那汤避出来,给你爸注射到胃管里去,他天天躺着灌这些流食糊糊,最需要营养。剩下的鸡肉你就吃了吧!我最不爱吃鸡,肉死死的,吃着塞牙。”
母亲永远都是这样的口是心非,我还记得早些年父亲没有生病的时候,母亲最喜欢吃的就是烧鸡,那时候年纪小。爸爸买回来一只烧鸡腿儿,我妈还要跟我抢着吃,小孩子都护食,妈妈那时经常把我气的嚎啕大哭。
我知道拗不过她,现如今的母亲,亲戚朋友送的果篮儿,水果不放到最后一刻快要坏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动口。
我把饺子敞开口,挂到窗户的把手上。又从乌鸡汤里挑了俩块儿带着皮,全都是净肉的鸡块,扔进母亲泡馒头的碗里。
母亲整个身子一弹。“喈喈,你这是干啥?我都说了我不爱吃鸡肉。”
“我记得我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你那个时候是属黄鼠狼的,整天跟我抢鸡吃。”
母亲表面说着不愿意,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哎呀!那是你小时候逗你玩儿。现在牙口也不好,里面的实牙都是后镶的,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香,吃了也浪费。”
“别叨叨了,一会儿馒头都凉了。再加水就成疙瘩汤了。”
我假意白了她一眼,在父亲的床边来回打量。
“尿袋满了。”
我伸出手去床边解尿袋,“妈,你别说,我爸的身体还挺好。你看这尿袋里,颜色都是透明跟白开水似的,看来我爸不上火啊!”
母亲撇着嘴,心疼道。“天天十几瓶葡萄糖盐水点着,又吃不了东西,只能灌一些糊糊,尿液不清澈就怪了。”
其实我没有想到,自从父亲生病以来,母亲会在身边这样尽职尽责的照顾。
我记得还是上小学的时候,那是爸爸妈妈每天吵架,我就经常在晚上窝在被窝里哭,生怕他们两个人会离婚。
真的不敢想象,这两个曾经那么冰火不相容的人,现如今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反倒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模范夫妻。
我把尿袋儿倒进洗手间,然后再给父亲安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