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说着不舍得狠嘬了两口烟卷儿,随手往地下一扔。
烟卷儿并没有熄灭,仍滚滚的往外渗着白烟,闻着味儿应该是苦水县的老旱烟,劲儿大,呛人的很。
我并不会抽烟,因为父亲肺子不好,家里也从不允许有半点异味儿,所以我对这烟味异常敏感。感觉整个人都头昏脑胀的。
我从柜台里拿起扫把,敞开玻璃门,走到老头儿脚边,像打高尔夫球一样,把那烟头直接扫飞到门外。“嘿!走你!”
此时大约凌晨两点,门外寒风四起,这两天正赶上换季降温,外面的狂风呜咽的刮着,在空气里来回对流,发出女人抽泣一般的声音。
我眼看着那烟头已经扫到门外,猛然一阵回旋风,零星的又刮回来几个火星点子。
我连忙关门,只听见“哇呀”一声惨叫。那棉衣少女发出了凄惨撕裂的哀嚎。
我连忙回头,却见那穿着棉衣的妙龄少女,被那个饭米粒儿大小的火星点子,燎成了一团硕大火球。
“好烫,救命,要把我烤干了,救命!”
少女的声音尖锐而痛苦。
“怎么会这样?”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的怔住了,冷汗顷刻间浸湿了整个身体,不过是个饭米粒大小的火星点子,怎么倾刻间就能把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烧成这样?
老头儿见到这个场景确实出奇的淡定。只见他隐隐地咬着后槽牙,面部抽搐,脸色铁青。
“好热,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惨叫愈发犀利,整个人包在红色的火光里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她那粉白色的,因疼痛而扭曲的小脸儿,和嘴角溢出的油亮的乌黑色汁水。
后厨的牛柏晔也听到了大堂的惨叫,只听见从厨房里传来一阵叮铃咣当,锅碗瓢盆的响声。
紧接着便是水龙头放水的声音。
不时,牛大哥不慌不忙地端上来一个装满自来水的不锈钢铁盆。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到火团旁边,把那盆凉水从火苗的顶部直接灌下。
刚才还洵事凶猛的火团,被这一盆自来水轻松熄灭。
只是,方才火团内凄惨嘶嚎的少女却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只是一地的灰水,和一些残破不堪的暗红色纸屑。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不可置信,一个念头顿时在我脑中炸开。这个棉衣少女,她,她不是人。
红色的棉袄,红色的棉裤。两个朝天羊角辫儿,粉嫩团状的小脸,两腮上淡淡的嫩红。
一个清晰而渗人的形象瞬间在我眼前生成,这不就是冥纸店里的扎花女童吗?
牛柏晔见到这个场景早就多见不怪,望了一眼已经四肢僵硬的我。
嬉皮笑脸的戏虐道:“好小子,第一天上班儿就捅娄子,看丹红回来怎么收拾你,要扣工资喽!”
那老头子仍是淡定的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双怒气冲天的眼睛看着我似乎要往外喷火。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战战兢兢,冷汗间浸湿身上的运动衫。
“那女的根本不是人,这饺子馆儿到底做的什么买卖?为什么要在大半夜里营业?”
牛柏晔上前拍拍我的肩膀。
“慢慢你就知道了,大小伙子,怂个什么?”
“不,我不干了。”
我多么想此时,立刻,马上就冲出去。可是我的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块儿,仿佛有千斤万斤重,巴在地上纹丝不动,完全抬不起来。
那老头子从裤腰的布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我定睛一看,竟是一沓粉绿色的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