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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知灵谢过了她,转身往涵元殿走,她心里思量着为何谢敛会一早来找时浵长老,莫非昨晚就是他送自己回来的?
她这样一路走到涵元殿附近,反而放缓了脚步,犹豫起来。
这山上知道她存在的人很少,昨日又刚出了季涉之事,她现在身份尴尬,如此贸贸然的上门来找谢敛,倒是有些思虑不周。
正踌躇间,忽然有人轻“咦”了一声:“是昨日酒楼的那位姑娘?”
安知灵回头,正看见一个身穿弟子服的剑宗弟子站在不远处,见她看过来,发现自己并未认错人,脸上一喜:“姑娘怎么独自在此?”
“……这位师兄是?”
“哦,”那年轻弟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娘昨晚喝醉了恐怕不记得我,我叫周斯。”
“周师兄,”安知灵心念一动,“你刚才说昨晚你在山下酒楼见过我?”
周斯解释道:“昨晚门中下山巡值碰上酒楼有人闹事,正巧看见姑娘也在那儿。”
安知灵有些尴尬:“昨晚莫非是周师兄送我回来的?”
周斯忙摆手道:“不不不。”安知灵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他说,“昨晚是谢师兄送姑娘回来的。”
“……”安知灵今天 西北有高楼十六
涵元殿内坐着三十几个新入学的弟子,正伏案在纸上默写口诀。谢敛坐在大殿西北角的一张书案旁,卫嘉玉忙碌时,常常托他来管教新弟子功课。
周斯进去之后,底下没人抬头。
他来到桌案边,与谢敛低声说了几句。坐在桌案旁的男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之后,往殿外看去。涵元殿高大的殿门外种着一排杨花,树下站着一个人影,打着一把青伞背对着殿门,露出一角青色的衫子。
他动作一顿,终于放下了手上的笔,从桌案后站了起来:“你替我在这儿坐一坐。”
他留下这一句,往殿外走去。刚刚周斯进来的时候殿中的弟子无人抬头,如今谢敛穿过大殿走出门去时,不少弟子停下了手中的笔,目光惊疑地随着他一同朝殿外看去。
安知灵站在杨花树下,低头盯着脚尖上缎面的布鞋,好像要看清楚上头花样的针脚似的。直到一双白底皂靴映入眼帘,顺着鞋子从下往上看,目光落在了对面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安知灵一愣,像是没想到谢敛当真会在督学的时候出来见她,倒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敛微微挑眉:“有事?”
“咳,”安知灵清咳了一声,“我今日去找时浵长老,她身边的弟子说你替我将每日运功吐息的时间改到傍晚了?”
“恩,”对方似乎有些微微的不耐烦,“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安知灵纳闷道:“为什么?”
谢敛淡淡道:“你晚上去角楼抄书,卯时晨起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安知灵一愣:“什么?”
谢敛重复了一遍:“从今晚开始,你每日亥时要去角楼抄书。”
“不是,”安知灵有些凌乱,“为什么?”
谢敛看了她一眼:“昨晚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他一提昨晚,安知灵不免有些心虚,讪讪道:“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看样子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谢敛目光微微一黯,抬眼道:“如今山上多事之秋,巡查难免严格。昨晚巡值正遇见剑宗弟子酒楼闹事,你也在场。”
安知灵理直气壮:“和我有什么关系?”
“酒楼赔了五十两银子,你的那份是门中出的钱。”
安知灵目瞪口呆:“我也砸了?”
谢敛狐疑地望着她:“你当真一点儿都不记得?”
她隐约记得楼下有人吵闹,扰得她头疼,莫非自己当时竟跟着一块下去教训那几个闹事的弟子了?安知灵眉头紧锁,试图从一片空白的记忆里找出一点线头来,但面对着谢敛那张脸,她实在问不出:你莫不是诓我的吧?几个字来,因为对方的脸上明显写着:你莫不是要赖账?
“我身上暂时没这么多银子。”安知灵自暴自弃道。
“我知道,”谢敛听了倒是毫不意外,“我已跟戒律堂的师兄提了,你会晚上在角楼抄书当做补偿。”
“我白天就在藏书阁抄经。”
“不用去了。”谢敛言简意赅,“你还有什么事情?”
还有很多事情……安知灵张了张嘴,心中转过千万个念头到了嘴边,问出口的却是:“我能去见见季涉吗?”
谢敛也没料到她忽然提起这个:“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他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尹赐现在不会让你见他。”
这一点安知灵也心知肚明。两人两厢沉默着站了一会儿,谢敛终于又说:“你还有什么事情?”
他 西北有高楼十七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站在一片滩涂上。
大水刚刚退去,水面上漂浮着七零八落的杂物。江水一波又一波地拍打着江岸,
', ' ')('浑浊又浩渺,仿佛看不到边际。
她茫茫然地站在岸边,眼前的场景熟悉又陌生,叫她有些喘不过气。目之所及的地方有个人在往江心走,看到那个背影时,叫她呼吸一窒。
那人停下来,转过身似乎在等她,目光疑惑中带着催促。她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往江心走,那儿漂着树枝枯木,顺流而下的还有一只竹篮。
别过去。
她心里想,急迫又焦虑:别过去!
但是双脚踩在沙地里,江水漫过了她的小腿肚,站在前面的男人转过身又率先往前走,他伸手从水面上拾了一根树枝,将江面上漂着的竹篮勾了过来。
“啊。”对方发出一声轻呼,江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腰,她当然知道,那竹篮里躺着一个婴儿。
是个死婴。不等她走近了去看,就知道,那篮子里未满足岁的孩子眼睛紧闭,皮肤发青,显然是早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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