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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明显一愣,又听她说:“端先生虽说他算不准这机关的规律,但我看他开头那几步踩得也是准的,有端先生在一旁辅助,以我的轻功倒还有几分把握。”
“红姑娘言之有理。”安知灵笑着问她,“那杜大侠又是为何?”
红滟有条不紊地分析:“你们那组以谢公子和钟公子的身手足以保证安全,杜大侠再与你们一块反倒是浪费了他的好身手,还不如同我和端公子一块,若有什么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她说得可谓是有理有据,众人对这样的分组似乎也没有别的意见。定下之后,几人便各自选定了方向,按着分组聚拢。
这时候,墓室突然之间一阵地动山摇,不等几人站稳,墓室中央的地砖忽然陷落了下去。
众人皆是大惊,慌忙各自朝着最近的墓门一撞,往墓门后跑。安知灵的位置本就站得靠内,这种时候,自然没有其余几人身手敏捷。地砖刚一陷落,她还未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慌乱之中,只感到有人伸手拉了她一把,很快也跟着她一同落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鬼影重重五
意想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如期而至。事实上,等四周重新平静下来之后,安知灵才恍惚中发觉,刚刚明明感觉到了整个屋子在直直的下坠,但自己的双脚并没有离开过地面。就好像——整间屋子同她一起,掉了下来。
安知灵微微一动,身边的人迅速收回了握着她的右手。她这才意识到,刚刚在混乱之中,有人拉了她一把这件事情,原来并不是她的幻觉。
身旁传来些许轻微的响动,似乎是火折子的声音,很快这漆黑一片的墓室里,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谢……”
火光映出一张神情冷淡的脸,安知灵露出微微惊异的神色,但随即就闭上了嘴。事实上,就刚刚那个情况,在场唯一有可能拉她一把的也确实只有谢敛了。
谢敛倒像并不在意她这戛然而止的这一个“谢”字,是想喊他的名字还是想向他道谢。他之前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可以说当时那个情况下,他其实连对方是谁都没有看清楚。
所幸下落的距离非常的短,二人都未受伤。
谢敛从地上站起来,拿火折,将墓室四周墙上的壁灯点亮,这狭小的空间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安知灵也扶着墙起身打量了一眼四周。她摸了摸石壁上一处凹陷的缺口,判断道:“这还是我们刚刚所在的那个墓室。”
这确实是他们刚刚所在的那个墓室,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整个墓室沉入了地下。四周依然还是如之前一般四道门,谢敛站在其中一道门后,用力往外推了推。石门移动发出一声轻响,门后面露出了不知通往何处的墓道。
“这地宫有上下两层?”安知灵推测道。
前面的人取出了之前用过的石子,往墓道上的地砖上轻轻一扔,两面的墙上随即一枚箭矢破空而出,“铮”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门后的人捏着手上第二颗石子,站在原地面沉如水。
安知灵自然也瞧见了他的动作,微微扯了下嘴角,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席地坐了下来:“事到如今,谢公子不如坐下来与我合作。”
谢敛终于转过头来,看了坐在地上的女子一眼。她看上去神情镇定,似乎已经快速的接受了现如今二人的处境。
“我为什么要与你合作?”
安知灵理所当然道:“因为此处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有他人了。”
谢敛定定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终于转开目光,淡淡道:“我不愿意。”
安知灵哑然。
墓室里头静悄悄的,一时间只能听见灯花爆破的轻微响声。
她张张嘴,就能在喉咙里滚过一车轱辘的话:两年前的事情,就事论事我其实算不得亏欠你;这墓室里,你一个人也出不去,怎么想与我合作都是最好的选择;此时还应以大局为重……
她冥思苦想了许久,盯着这墓室里三步开外站得身姿如松柏,眉眼如霜雪的黑衣男子,忽然道:“你是想要我与你道歉吗?”
谢敛转过头,神情间隐隐有些古怪:“你为什么要与我道歉?”
安知灵一噎,也觉得自己大概是鬼迷了心窍,才忽然冒出这一句。二人相顾无言的各自对望了一会儿,她又叹了口气:“好吧,你不必与我合作,只是此时既然你也出不去,不如坐下来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她认真盯着人看的模样,其实很有欺骗性。谢敛在原地站了片刻,似乎正在考虑她的提议。安知灵也并不催促,等过了一会儿,终于见他走近几步,提着衣袍下摆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这算是个好的开始。
为显诚意,安知灵决定先将自己的观察所得分享出来。她随手拿起手边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就目前所知,这地宫分为两层,如果上下两层的结构一致,那么这屋子的其中一扇门后边,必然也能直达主墓室。但现在不能确定的,就是这墓室陷落的原因,很大可能是因为我们当
', ' ')('中有谁触动了机关,但我看这屋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触动的机关。”
她支棱着下巴显然对此事十分想不通,便转头去问对方:“你说哪?”
谢敛看着她画在地上杂乱的线条,似乎沉吟了片刻,才慢里斯条道:“从我们进到这地宫以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安知灵闻言一愣,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开始注意这四周的响动。起先只觉得这墓室中寂静无声,等又过了一会儿,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处之后,渐渐似乎确实听见了一些极为轻微的响动。
她转头微微诧异地问道:“这是——水声?”
谢敛点头:“还是活水。”
“地宫哪儿来的活水?”安知灵喃喃道,但很快又领会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墓室位移的原因和这水有关?”
“猜测罢了。”
“要当真是这样的机关,确实难以想象。”她忽然又想到,“这墙上没有机关,墓穴却自己位移,若你的猜测是真的,也就是这地宫每隔一定时间就会自己移动?”
谢敛自嘲道:“若我们始终在此等着,这假设倒是总能验证。”
安知灵苦笑一声,眼前无论如何是没有旁的法子好想了,便只能又说起别的:“不知其他几人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她眨了眨眼睛,突然问他,“不如我们来猜一猜,他们各自同何人一起冲到了门后头?”
谢敛显然觉得她这个问题及其无聊,但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还是随口道:“钟大人自然是同他的手下一起。”
“这有什么难的,要猜就该猜猜剩下的那几个。”安知灵故作沉吟道,“像是我猜,就觉得那位红滟姑娘应是同那位杜大侠在一起的。”
她猜的不错,这墓室掉下来之前,谢敛确实看见那位红滟姑娘与杜万项一同撞了左边的门出去。他看了对面人一眼,瞧她邀功似的望着自己,不免好笑,终于遂了她的心愿:“如何得知?”
“危急时候,在一群人中,选择与同伴待在一起,这是人之常情嘛。”她说着又想起二人现如今的处境,不免有些尴尬地补充道,“自然谢公子会与我一道落到这境地,全因你一颗好心。”
谢敛对她这欲盖弥彰的奉承话嗤之以鼻,但神色总不算难看。
又听她接着说:“从下墓道以后到刚刚分组时,那位红姑娘明显与那位杜大侠本就是旧识,危急关头自然是两人一同行动。至于那个申天工嘛,我看他之前几次三番提出单独行动,我猜他此番下墓,必定还打着别的主意,或许是想顺手牵羊捞上一笔。
“至于钟大人,身为朝廷命官每次下墓他都执意跟随,我猜这地宫中有他不得不亲自下来一趟的原因。倒是那位端先生,我看他刚刚对着那幅地宫地图看得目不转睛,他兴许倒是真抱着想要一睹顾望乡遗作的念头,才答应下墓来的。”
只这大半天的功夫,她就已将众人的言行举止都暗中观察了一遍。谢敛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哪?”
安知灵挑眉:“你知道我这单子在黄纸榜上值多少银子?”
“钟礼既能许诺你这么多银子,又怎么会短了申天工的。”
“申天工想要的可不是银子。”她刚刚才说了申天工下墓的目的是这皇陵里的财宝,如今又说他想要的不是银子,谢敛抬眼望她,又听她解释道,“申天工祖上是盗墓贼,盗墓本就是重罪。钟礼能让他下墓引路,多半是手中握了他的把柄,并且许诺事成后可将他之前盗墓的案牍一笔勾销,他才答应给朝廷卖命。”
“既然如此,他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了。”
“嗤,”安知灵讥笑道:“他若真信了这话,可活不到今天。”
谢敛从小到大所受的皆是为人君子的教导,这点荒草乡出身的安知灵显然与他完全相反,他转开眼淡淡道:“就算你看出这些,如今被困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这可未必。”安知灵轻笑一声,“下墓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昳陵只有一层,如今却发现不是这样。你说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从刚才房间陷落开始,谢敛就想过。之前钟礼拿出来的那张图纸上,对昳陵的地形绘制分明只有一层,下墓之后却发现起码有两层。皇陵的图纸只有大内才有收藏,不可能被人轻易掉包。那么如今看来之后一个可能——“顾望乡当年,没有交出完整的昳陵地形图。”
“这里有水,也有空气流动,说明墓里必定还有其他的出路。”安知灵道,“如今下边的地形被打乱,上边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何况水和干粮刚刚都落在了这石室里,该担心的怎么也不该是我们。”
“若他们先找到了路出去哪?”
“其他人不敢说,钟礼肯定不会。”
谢敛想起她刚刚说过钟礼下墓必定还有其他目的,闻言并未反驳。安知灵未听见他出声,以为他还有疑虑,又开口道:“放心吧,你之后就知道你刚刚拉我这一把是多划算的买卖了。”
鬼影重重六
墓室之中不知外面时间的流逝。
', ' ')('两人靠着石室的墓墙,原地休憩,中间用了些水和干粮。安知灵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就见对面原本正在静静打坐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盯着她腰间的金色香囊球。
她垂眼一看,才发现香囊球隐隐颤动不止,如同球内有什么活物,正感到不安。
“这是什么?”谢敛见她醒了,也不回避,直接开口问道。
“这个?”安知灵捡起香囊球上的绳子轻轻晃了晃,“一块石头。”
谢敛显然不大相信,安知灵见状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它动得这么厉害,没什么好事倒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墓室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即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巴。不多时,有人大着嗓门道:“怎么又回到了这鬼地方,这墓道后头七拐八弯的,竟和这图上一点不一样?”
这声音一听便是杜万项,果然随即就听见另一个女声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怀里还有张图不成?”
杜万项嘿嘿笑道:“是我的不是,不过这地方大的很,他们是死是活如今都还不一定哪。”
红滟道:“就是其他几个中了机关都死光了,以那侍卫的身手,他俩也该平安无事。否则你觉得钟礼哪来的胆量,敢跟着我们一同下墓?”
杜万项:“那小子身手确实不错,我们此番若想拿到东西,他算是个麻烦。”
红滟:“既然知道还不快走,若叫他们赶在了前头,就算出得了这皇陵,平王殿下也饶不了我们。”
听她提到平王,困在下面的二人皆是一愣。又听上头杜万项道:“放心吧,就算走对了墓道,后头这迷宫似的地形此时也必定还被困在那头,过不了这机关阵。”
“别人不行,你莫忘了这群人里头还有个端阳。”
“那小子什么来头,总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是上头派下来的吧?”
红滟皱眉:“看钟礼对他的态度应该不是,多半就是个一块拉来送死的。”
“那你看另外几个如何?”
“有什么好看的。”红滟白了一眼,“那申天工就是个下来浑水摸鱼的土夫子,坏不了什么大事,至于安知灵和谢敛那两个,现在活着没有还是两说,就是还活着,等拿到了东西,钟礼也不能叫他们一块活着出去。我们此刻当务之急,就是赶在钟礼前头拿到东西,还有工夫去cao心其他人死活?”
杜万项嘿嘿笑了两声:“师妹说的是,这回还好有你,否则我一个人可不一定斗得过这些人精。”
红滟娇笑了几声,二人在上面休息了一刻,又听见上头一阵石门移动的声音,显然是往另一个出口又匆匆探路去了。
墓中安静了一会儿,等确定人走了,谢安两人才将刚才听见的对话整理了一遍,不过主要也就是三个重点:一他们是平王派来的手下;二平王派他们下到墓里找什么东西;三钟礼是奉了朝廷之命,但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并没有告知他们。
两人各自默默沉吟了一阵,才听安知灵推测道:“他们刚刚提到地图,莫非也是来之前平王给他们的。可平王哪儿来的地图?”
“昳陵是宣平帝的皇陵,宣平帝病逝之后禅位皇弟,也就是先帝宣德帝,平王是宣平帝之孙。”
“所以宣平帝是当今平王的亲爷爷?”安知灵随口道,“难怪刚刚那位钟大人拿出地宫图纸的时候,他们二人全不关心,原来自己手中就有一幅。”
“你不也一样?”
安知灵倒没料到他当时竟会注意这点:“我不一样。”
谢敛抬眼将她一看:“有什么不一样?”
眼前的人勾起唇角对他微微一笑道:“若能出去,你就会知道在这地方我可比地图好用的多。”她话语间颇有几分隐隐的自得,听来倒有几分孩子气。
她说罢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这石室下一次位移是什么时候,它若是一年动个两次,那真是……”
突然四周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动,墙壁微微摇晃。正当二人以为这墓室又要发生移动的时候,却听“咔”的一声轻响,整个地宫又重新归于了平静。
谢敛起身推开石门,将手上的石子扔到了地砖上,这一回,两旁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却是没了半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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