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拿法,就是成精的畜生用妖法折腾人,之所以不说中邪这种通用词语,因为被拿法的人是任凭妖精摆布,让他生病就生病,让他发疯就发疯,一旦不被拿法又立刻痊愈,十分邪门。
不用老人说,我们也知道这是黄大仙搞的鬼,它和刘家的仇可不是求饶能解决的,刘老三编个借口将村里人唬弄走,便给我师父打电话,从头到尾,完完整整将他家的事说了一遍。
我师父说,尽快赶回来。
接下来两天,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准备挨揍。
赶走黄鼠狼的主意是我出的,虽说我没让刘老太烧死它们,可指望我师父跟我讲道理,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两天后的早晨,师父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见面先呼了我两个大嘴巴子,再把我锁进衣柜里,便去探望刘老太了,赶中午才把我放出来,他阴着脸不说话,我也不敢问,在刘老太家吃了午饭,师父说这黄大仙不好对付,要去镇上请人帮忙,便带我离开。
路上我主动承认错误,我师父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他说:“这事不怪你,要怪也怪我。”
第六章李香头
我愣了:“为啥?”
“这窝黄鼠狼是被那块牛眠地引来的,牛眠地,普通老牛都喜欢的地,成精的畜生当然更想要,当年师父也是鬼迷心窍,想着哪天师父不在了,也有个好人家照应你,这才硬给她家相了那块地,你都不知道,她男人下葬当天,师父在她家吃流水席,喝两杯酒当场把眼喝瞎了,这就是报应。”
我听不懂,师父耐心解释。
老话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牛眠地不是什么人家都有福享用的,强行用风水发运,痛快一时,悔恨一世,惹来黄鼠狼就是刘家的报应,而这种事最直接的报应还落在相地的风水先生头上。
不分好坏乱给人相地,老天爷觉得他们不长眼,就把他们的眼睛拿走了。
我师父把眼喝瞎后,求爷爷告奶奶拜了半个月的菩萨,还把自己所有存款捐出去,这才渐渐复明,但视力比以前差了好多,而有同样规矩的还有算命看相的先生,那个行当的瞎子更多,都是看不清好人赖人,给钱就算,最后被老天爷把眼摘了。
不过话说回来,瞎了的风水师和相师,还都是业内顶尖水准,普通人想瞎都没那个本事。
再说黄鼠狼。
师父说它们全家被烧死,纯属活该,阴宅风水的作用是通过先人骸骨传递,它们要抢刘家阴宅的风水,第一件事就是把棺材里的骸骨啃烂,拖走,否则那阴宅还是刘家的。
坏人祖坟,毁人尸骨,这样一想,刘老太烧死它们倒也不算残忍。
说着话便到了镇上,师父领我七拐八绕,最后到了一座带院的平房,师父敲门。
开门的是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梳俩羊角辫,小脸白白净净,长的挺漂亮,她怯生生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师父说:“李香头在么?”
小姑娘扭头喊一声:“爷爷,有人找你。”随后请我们进去。
屋里走出个老头,五六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枯瘦,一见我师父,老头的脸色立刻变阴沉,说道:“你来干什么?”
师父拉住他的胳膊,往屋里带:“进屋说。”
“哎哎哎,撒手,少跟我拉拉扯扯……”
老头的模样不像有本事的高人,想不通师父为什么找他帮忙,而我和那漂亮小姑娘聊几句便心猿意马,不再惦记黄鼠狼的事,直到师父发了什么火,声音陡然大了,被我听到几句。
“为了给你家常四爷挑窝,我爷爷当场犯了心病而死,你们欠我家一条命呢,现在你跟我说这种话?它在那块牛眠地住的舒服吧?带劲吧?我可告诉你,我家能相宝地也能毁宝地,别把我惹火,否则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不知那老头说了什么,我师父的声音更大了:“你再说一句试试,这方圆百里的畜生都拜你家常四爷的码头,你敢说不知道?”
那老头被我师父激怒,也大声回道:“你说话客气点,当心我揍你,我没说不知道,我是说那个黄爷是打外面来的……”
刚听第一句,还以为我太师爷给这老头的祖宗相过坟地,后一句才明白,感情这老头是个当差的,供的是四大门里的常爷,胡黄白柳四大门,胡黄自不用说,白是刺猬柳是蛇,而柳门也叫常门,因为蛇分三种,小而无毒是柳,小而有毒是常,还有一个是蟒。
单是常爷也就罢了,重点是这条常排老四,前面指不定还有三个啥玩意呢!
想到师父找李香头帮忙,我脑中顿时浮现一出毒蛇大战黄鼠狼的画面,不由得心潮澎湃,又怕又期待。
只听到三句,后面又小声了,我正心痒难耐时,门开了,师父拉着脸出来,李香头跟在后面,一脸贱笑,说道:“吴老头,常来玩呀!”
师父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走。
出了门我问他,李香头是不是出马弟子,是不是供了条毒蛇?
他说是。
我赶忙追问:“他答应帮咱收拾黄鼠狼了?”
师父摇摇头:“没有!”
“为啥呀?”
师父脸色铁青,牙缝里憋出三个字:“惹不起!”
我有些吃惊,问道:“那只黄鼠狼很厉害嘛?”
“不厉害。”
“难道它爹也是总瓢把子?”
这么一想我心里不平衡了,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这些死畜生有爹有娘不说,一个个还他吗挺厉害!
常四爷为什么惹不起黄鼠狼,我师父只是叹息摇头,没跟我说,而他一脸惆怅的样子,我觉得刘老太恐怕大难临头了。
可回到村里,师父却是另一副面孔,乐呵呵的对刘家人说,黄大仙不会害刘老太的命,但要她当二十年差来赎罪。
刘家人不愿意,问我师父有没有办法不当差,把黄大仙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