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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尹一拱手,将他如何查证的经过全部说了出来,“刺杀下毒事发后,微臣奉大王之命追查幕后之人,然后我们将两百人的刺肖像全部绘制成图,悬赏张榜在各大城门和市井之间,以便见过的百姓提供线索,或其亲朋前来认领。而昨日,守门的大阍,正好发现几个形迹可疑匆匆出城的一家,其中一小孩正巧看到其父田某的肖像悬挂于城墙上,就问其母尤氏,‘母亲,父亲的画像为何挂在墙上?这里不是悬挂有罪之人的地方吗?’于是大阍立即将他们一家五口全部拘了起来,几番拷问之下,尤氏就全盘托出此事,并交待刺其夫田某在刺杀前日回过家中,并将此次行动授吴侯委托说于她知道,并让尤氏十日内见他未归,就携赏金和几个子女赶紧离开楚国避难。”
“所以微臣推测此事与武侯有关,必定长公主与大王若是双双出事,最大得利人即是三公主。”陈尹推测道。
一个眉毛皆白的老臣闻言,义愤填膺地说道,“大王,如此大规模刺杀王室之人,乃是我大楚开国以来头一回,务必要对吴侯一族严惩不逮,不然何以正我大楚之风!”
“大王,臣以为御史李大人所言甚是,且微臣昨日听闻三公主在宫中公然带领禁军围杀太女殿下,其胆大包天,可见一般!若说这刺杀下毒之事与三公主无关,真是叫人无法相信!”一个年轻的咸尹(即后世的谏议大夫)站了出来,直言不讳说道。
其他大臣看向此年轻人的眼神,不屑之中暗含可惜,不禁轻轻摇头。
楚王宠爱偏坦三公主也不是一天两天,前几日三公主才闹出失贞丑闻,昨日又公然于宫中行凶,藐视大王,据说几日前李尹的小女儿莫名死在宫中,喂了蛇妖,怕是也与三公主拖不了干系,如此种种行径,楚王都没有怪罪,可见偏坦的紧,不过今日情况有些不同,这长公主刺杀之事显然与楚王中毒一案关联甚深。
虽然众臣心里都跟明镜一般,却无一人率先出头,这摇头之意明显:枪打出头鸟!
谁做,谁傻!
不过也好,就由此后生,试试大王底线。
果然,楚王闻言脸色更加阴沉的可怕,双眼微眯,一直看着说的振振有词之人,已显七分寒意。
不过就不知这寒意是对咸尹还是武侯?
“大王,微臣以为,三公主深受大王隆恩厚待,不思回报,却大胆妄为,先是唆使吴侯暗杀太女与大王不成,又于宫中公然行刺,可见谋逆之心早生,其行其罪,无情无义,无法无天,死不足惜!而吴王妃身为后宫之首,教女无方,治下不严,才令吴侯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理应一并治罪。”
年轻的咸尹赵子午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大臣跳了出来,不过矛头直指吴侯的嫡子吴越,“刚才赵侯所说吴侯之出行僭越礼制之事,确实属实,其子吴越,在郢都城中有一个别号,吴人敢越,可见吴氏一族仗着大王信赖和王妃宠爱,霸道横行并非一日,百姓惧之!”
被指控的吴侯,年纪五十多,早已吓的两腿战战,可是听闻提及独子,还是鼓起勇气大喊道,“大王,小侯有事相报,微臣的儿子早在数日前就被人绑架,怎么会是我吴家行此之事。小侯就这一独子,明查暗访多日,本想今日求救于大王,可是没想到就有人诬告于我。”
“大王明鉴!”吴侯大喊着伏地连连叩首,立时保养得宜的额头就流血不止。
可是楚王见此却无动于衷,一双目子暗光浮动。
眼见楚王沉着脸,不发一语,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大臣跳出来,七嘴八舌,说着吴氏一族的种种恶行,而在所有批判的声音里有一个反对的声音,身为成左尹长子的成大心站出来,不慌不忙说道,“大王,微臣有一疑问,陈尹大人所说人证之事是否属实,还需司败与廷理严刑审问之后,方才确认!否则仅凭一人之词,令吴侯一族与王妃,三公主蒙受莫大怨情而枉杀好人,岂不是罪过!退一步,即使刺杀一事证据确凿,而下毒之事也并非同一人所为,还需查证,绝不可放过!也不应杀错。”
“大王,成长史所言甚是。”陈尹闻言再次开口,上前一步躬身说道,“微臣以为不如先将吴侯一族及所有疑犯证人全部收监,由廷理与司败以及令尹等诸位大人同时会审,以分辩中间曲折。”
“嗯,子般以为如何?”楚王闻言沉吟一声,看向下首一直只听不说的令尹子般。
“回大王,子般认为成长史所言有理,对于谋害大王之人决不可放过,也不可杀错!毕竟吴侯王妃乃大王之亲人,此事干系重大,不能因此伤了王妃之心。”子般捋着青须一言总结,只是那双老谋深沉的双眼看了一眼堂上极少说话的年轻长史和他没有表态的父亲成左尹,沉声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微臣有一建议,事关大王安危,请大王先令王妃交出后宫凤印,由其他夫人代管,以免再次出现有人于宫中公然行刺之事,危及王上及太女之安危,同时将所有疑犯收监审问。”
玉座之上,楚王面色阴沉,曲指敲了敲,最后说道,“子般所言极是。凰儿身为太女,未来储君,被人屡次行刺,其谋逆之人狼子野心。不管是谁,无论是王亲还是国戚,寡人都要彻查此事,一经查出,格杀勿论!”
“这件事就交给子般负责吧,宁枉勿纵!”说出此话,已经代表楚王的决心。
“是,大王!”令尹子般闻言手持玉板躬身领命。
“好了,散朝吧。”楚王挥了挥手,扶着赵常寺颤微微地起身离开,只是无人看见的地方,一双老眼昏花的双眼暗含着一丝利光。
疲惫不堪地回到寝殿的楚王远远地看见跪在广场中的吴王妃和芈昭,没有上前而是对赵常寺命道,“绕道而行,去贤夫人那边吧!”
“是,大王!”赵常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请罪的吴王妃和三公主,手中拂尘一扫宣道,“摆驾雨晨殿!”
浩浩荡荡的玉撵转道而行,似乎没有看见广场中跪着的母女二人。
眼见楚王面都不露,吴王妃双手高举着凤印,一身素服,跪地磕头请罪,高声说道,“臣妾有负大王厚爱,教女无方,昨日居然公然冒犯于太女殿下,恳请大王收回凤印,并除去臣妾一切封号,贬为庶民。”
“昭儿昨日回宫之后,母后大加责备于儿臣,儿臣思前想后,特来向父王请罪。”芈昭跪在吴王妃身后,同样一身素服,脱去她往日那一身华服,跪地请罪。
玉撵上高坐着的楚王目光不偏不倚,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听见,浩浩荡荡地离去,没有停下一步。
直到玉撵走出好远,芈昭才抬起头来惶惶不安地问道,“母后,怎么办?父王会不会杀了我们!……”
“什么都别说,给我跪着,直到你父王心软为止。”吴王妃只是才听到前殿的风声,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诚如成嘉推测,最坏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现在她们也没有有法子,只能赌君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