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胡思乱想,又偷偷看向厨房那边,发现此时的勋世奉也看着她。
勋世奉发现那个女人像一只谨慎的没有捕食能力的动物一般,躲在门缝后面偷偷打量着自己,这让他想到尼采那句俗烂的名言,——when you look long into an abyss,the abyss looks into you.(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对我来说,你就是深渊。”
这是很多年,他对alice说过的话,现在,她还不是他的深渊,只是让他很无语。
也许是勋世奉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此时,苏离看见他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如刀锋一般的眼神,事实上,只要勋先生控制好情绪,他还是很让勇敢者赏心悦目的。
苏离只是觉得他的眼睛颜色很淡,淡到无机质的状态,有些不太像人类而像一台最精密昂贵的机器,或者说是杰作,但是,那不是大师的杰作,而是,……
——上帝的杰作!
她知道人类的美貌,不分男女,都是异常稀缺的天赋,尤其是像勋先生这种等级的俊美。只是,说真的,当她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她总觉得男人长成这样还真挺恐怖的,尤其被那样的一双蓝色的眼睛凝视的时候,似乎有一种全身血液瞬间凝结,但是下一秒钟又沸腾的幻觉,……,压力山大啊!
她吞了吞口水,从门口磨蹭出来,“呃,这个,……,四哥,那个,现在还很早,您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终于,勋先生恩准,点了点他那颗高贵的头颅。
苏离回屋抱出来另外一床被子,放在客厅的大沙发上。
“四哥,您再睡一会儿吧,这一周我们是reading week,没课,我估计勋小暮不到11点是起不来的。”
还是纯白色丝绸,只是在被子边缘的地方绣了一圈紫竹。
还有,香气。
勋世奉在万荷千峰园闻习惯了这个味道,现在都能分辨其中的香料了。
那是用玫瑰、杜若还有冰片混合在一起调出来的独特熏香,只有alice一直用。
苏离帮忙把被子铺好,枕头拍软了摆放好,嗯,看起来这里像一个很不错的窝。勋世奉想要表示感谢的时候,就看见苏离自己脱了鞋,直接跳上沙发,钻进被子里,这个土拨鼠一般的模样和儿子daniel相似到了极点,这让勋世奉顿时哭笑不得。
“四哥,我们拿了您的支票住这么好的屋子,怎么可能让您来了睡沙发?我爷爷常常教导我,行走江湖,道义最重要。……,呼呼,(~ o ~)~zz”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睡着了。
勋世奉,“……”
作为一名被严苛训练出来的管家,max有自己的一定之规,即使勋世奉已经吩咐司机第二天傍晚到剑桥接他,max依旧让人在这天的清晨把勋先生需要换的干净的衣物和平时看的报纸资料,以及电脑与黑莓通讯终端送了过来。
这是2007年,这一年,iphone还处于幼儿状态,itouch还是奢侈品,一切移动终端都没有像后来那样的普遍。
即使身处诡谲的梦境中,工作对于勋世奉是本能。
只是,目前这种情况,工作强度实在低到几乎贴近为零的地步。
目前手边的工作都是他曾经处理过的事情,他只是凭借记忆把决策快速整理好,发到纽约办公室,等他全部将事情处理完成之后,他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可以一个星期之后再回去纽约,呃,前提是,这一个星期他还依然在这个梦境当中。
叮叮,当当当,……
手机铃声。
这个声音很特别,勋世奉知道这是什么,这是阳关三叠。如果不是在万荷千峰园住久了,他听过一些古乐,知道中国古琴是这么个音调,勋先生原本以为这是有些人在燕城大街上弹棉花。
苏离把自己裹的像个蚕宝宝,她枕头边是手机,一台贴满了水钻的诺基亚n 73,来电显示的名字是,——honey。
如果在十几年后,勋先生知道,alice的手机上的honey对应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本人,如果是在2007年的今天,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萧商,一个他不想探知,也刻意遗忘的人。
通常情况,高智商的人对世界时刻保持一种旺盛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就是这种对未知的渴望才能推动他们在没有同伴的道路上向未知探索,勋世奉也是这样的人。他对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有探索欲,但是,这个范围之内不包括萧商。
勋世奉拥有萧商的全部资料,他了解这个年轻人短暂人生的一切数据,可是他对他的了解依然接近于零,这种近似无知的状态是对他自己的保护,他知道哪里是深渊。
alice也是深渊,但是她散发着甜美与诱惑,勋世奉愿意沉溺。
萧商不同。
对于勋先生这个顶级商人来说,趋利避害是本能,眼见着让他粉身碎骨的深渊唯恐自己避之不及,何必向前一探究竟?
只是。
在这个梦境中,他似乎有些无法说服自己。
好奇心害死猫。
但是,还是想要去探寻一下,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
勋暮生起来之后,发现他哥坐在客厅单人沙发上看报纸,而那边的大沙发上堆着被子,显然里面有苏离,后者正在呼呼大睡,像一只毫无保护自己能力的草食性动物。同时,他意外看见自己的哥哥似乎在外面的卫生间冲了澡,也换了衣服,头发还有湿漉。
“起来了?”勋世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室友买回来早点,就放在桌面上,我煮了咖啡,喝一杯?”
“哦。”
勋暮生感觉有些古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他到咖啡机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拿出来一个松糕,慢慢吃。
“四哥,你在这里住几天?”
“大约一个星期。”勋世奉合上报纸。
“呃,……”
勋暮生用他那个聪明的脑瓜迅速回想自己在学校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金雀花club又出了什么纰漏,还是,家里那位三叔又出什么幺蛾子了,……似乎,一切正常。
“lance别担心,和你没关系,是我想给自己放假。”
“哦,那就好。”勋暮生长呼一口气,“我们这周是reading week,没课,我带你到学校看看。说真的四哥,你还没有来过欧洲的大学吧。”
“不,我来过。”勋世奉说,“15岁的时候曾经在柏林住过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