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裕偏头,冷声道:“出去。”
主子的命令不能违抗,然而双鱼又担心他对谢蓁不利,一时间踟蹰不定,“我家姑娘睡了……”
严裕好像没听到:“我叫你出去。”语气不容置喙。
双鱼愁眉苦脸地退出侧室,在心里求了无数遍观音菩萨,希望菩萨保佑姑娘与殿下相处和睦,不要出事。
双鱼走后,屋里只剩下严裕和谢蓁两人。
谢蓁睡得不安稳,是以严裕只敢撑在她上方,没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静静地端详她的脸,睡着之后,倒跟小时候更像了。眉眼鼻子如出一辙,还是那么小巧玲珑,就连这身板儿,也没长大多少。
他的目光往下,落在一处,似乎又不全没长大……
他想跟她说话,但是不知如何开口,于是就这么一直看着,看了足足半个时辰。末了谢蓁翻身唔了一声,不甚压到他的手背,他才轻轻地抽出来,站在床边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这才离开。
这次他躺回内室床榻上,虽然有些遗憾,但心里比方才踏实多了。
他闭上眼,一觉睡到天明。
再睁开眼时,神智比昨晚清醒多了。他坐起来,只觉得喉咙干渴得有如火烧,正欲开口唤丫鬟端茶,一眼却瞥见谢蓁坐在梳妆镜前,手里举着一个烛台,烛台那头是蜡烛燃尽后露出的金刺,她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往手腕刺去!
严裕以为她要寻短见,连鞋都顾不得穿,快速上前一把夺过烛台,喘得厉害:“你干什么?”
因为着急,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谢蓁也是刚起床,乌发披在身后,遮住大半张脸,益发显得她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她仰头看他,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平静:“阿娘说新婚第一天要拿带血的帕子入宫,我没有流血,所以想用这个割破手腕,滴两滴血。”
她很怕疼,还没想好要在哪个地方下手,他就疯子一样冲了过来。
昨晚她想了很多,既然他不喜欢她,那他们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就行了。她不对他抱有任何期望,以后才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
所以割手腕这回事,她没有想过指望他。
严裕脸色由黑转青,再由青转白,总算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面色恢复正常。他拿起烛台,面无表情地往自己手臂上一划,顿时有血珠冒出来。他另一手夺过谢蓁手里的绢帕,盖在手臂上,胡乱抹了两下,再把绢帕递回给她:“这样行了么?”
谁知道谢蓁根本不搭理他,站起来往里面走,“一会还要入宫,你自己交给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吧。”
严裕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绢帕,轻轻蹙了下眉。
不知为何,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成亲第一天要入宫向帝后请安,因为考虑到他们新婚燕尔,元徽帝特准他们晚一个时辰去。
谢蓁换上米分色对衿衫儿和白罗绣彩色花鸟纹裙襕马面裙,今日太阳正好,暖融融地照在身上,容易使人心旷神怡。
她坐在缠枝葡萄镜前,双鱼在身后替她梳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余光一扫,便看到严裕站在窗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后背。谢蓁米分唇微抿,移开目光,理都没理他。
直到双鱼为她梳好百合髻,戴一副金丝翠叶头面,额头坠了一颗水滴状红宝石眉心坠,端是芙蓉玉面,娇丽无双。她起身走出内室,也不问严裕收拾好没,开口让丫鬟带她去门外马车里等候。
严裕跟上她,总算忍不了了:“你没看到我么?”
谢蓁走在廊下,轻轻点下头:“看到了。”然后便再无话。
严裕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憋得难受,却又不知从何处发泄。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远,竟然没有等他的意思,他下巴紧绷,默默无声地看着她的背影,竟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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