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见到他,脸上却露出明媚的笑,“凌昭,你看,你小舅舅给绒绒编的,没想到他手还挺巧。”
“嗯…我给我们的猫起了个名字,叫绒绒。”
凌昭不看她,发狠地用脊背一下下撞着车壁,余光里少女的裙边儿曳地,朝他靠拢。
他怨怼悲愤,没注意到,何皎皎说的是,我们。
“绒绒今天精神可好了,它一定会平安长大的。”
何皎皎自顾自说着走过来,在凌昭身边蹲下,先把木篮子捧到他面前,让他看看绒绒。
凌昭不看,对何皎皎的话仿若未闻。
而先前势头很足的幼猫,不知何时睡着了,小胸脯一起一伏。
何皎皎遗憾地将它放远。
她先把赛凌昭嘴里的布拿出来,试着去松他身上的绳子,低声埋怨道:“不是说了绑松一点儿嘛,你疼不疼啊?”
凌昭往外呸了一声,还是不理她,何皎皎又问了他几句冷不冷饿不饿的废话,他全都不理睬,憋足了力气要与他心中难以抒发的恼怒较劲儿。
“凌昭,你知道吗?”
但他困兽挣扎般撞车壁的动作,好歹停住。
少女柔软的手绕过来,握住了他被捆在身后已失去知觉的手。
“其实昨晚上你把绒绒给我的时候,我悄悄在心里头……算了算日子。”
何皎皎吃力地想要给凌昭松一松他手腕上的麻绳。
绑得太紧了,他还不停地挣扎,两条手腕都蹭破皮,磨得血淋淋的。
她试了试,松不开,手便慢慢地与少年掌心贴合。
同凌昭五指相扣时,何皎皎望向他的双眸。
阳光从她身后照来,致使凌昭长直眼睫呈现一种灰败的褐色,或许是他扭头不愿意看她的缘故,少年英挺侧脸露着颓靡而冷漠的凶相。
“我想啊,等到我把绒绒养大的时候,应是……”
何皎皎不介意,她早就习惯了凌昭这幅德行,她声音越发轻快,慢慢地不好意思起来,但杏眸深深凝望着他,拢了雾气。
凌昭听她软声含笑,“应该,就到了我们成婚的时候了吧。”
她在握紧他的手,一点点用力。
凌昭有了一瞬时的怔愣,郁气横陈心间忽地空出一块儿,不自觉终是回眸看了她。
他不明白何皎皎为何突然这样说。
他很早就知道他是要娶她的,只是何皎皎脸皮薄,一直不认账。
但凌昭不甘心,瞥过少女一眼又挪开眼,不过他没法专心犯他的犟了。
竖了耳朵,分出一点儿心听何皎皎继续说话。
“你坐起来好不好,多大的人了,跟谁赖皮啊。”
何皎皎却是转了话头,伸手想扶凌昭起来。
凌昭却听她声音沙沙哑哑透着一点儿娇,蓦地很不畅快,“我四哥死了!”
他脑子里只剩这一件事,嘴里似乎只剩这一句话,再度被何皎皎哄小孩的般语气激怒了些许。
她说得,他好像在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无理取闹。
可是四哥死了啊。
这回,却换何皎皎不理凌昭了。
她硬把凌昭推起来坐好,然后依偎向了他。
慢慢环住少年紧实的腰身,埋进他怀里。
何皎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说话。
凌昭跟她赌气,压眉低目,沉脸由她抱着,也不说话。
马车晃晃悠悠,阳光穿透窗棂帘子,道路两旁枯树的阴影不停斜过二人身上。
安静许久,少女发间浅香,身躯玲珑娇软,久到凌昭不自在了,刚想粗声让她起开。
“凌昭……”
何皎皎仿佛算好时间般,抢先开了口,她逐渐笑不起来,声音轻下去,“我们不管这些事好不好?”
四哥哥死了,她怎么会不伤心难过,可伤心有什么用。
死了就是死了,四哥哥回不来了。
这是国事,国事有太子朝臣,打仗有凌昭两个舅舅和各地的驻军总兵。
她是个只有依仗太后宠爱的孤女郡主,凌昭也不过照着闲散王爷娇纵着养大的纨绔皇子。
十六岁了,正经事一件没干过,只有一群狐朋狗友。
本来也轮不到他们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