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贵妃骂了一会,也是累了,大口地在那里喘气。
顾玉磬终于开口了:“他被养在你名下的时候,多大?”
黄贵妃盯着顾玉磬:“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玉磬:“就是想知道,你可以不说。”
其实就是想了解他,只听他讲,他沉默寡言,便是她设法问,也不过是三言两语罢了,不知道为什么,顾玉磬总觉得,那三言两语中,他刻意地略过了什么。
她也曾经找太皇太后说话,问起萧湛初小时候。
然而太皇太后知道的萧湛初,已经是在先帝那里崭露头角的。
她想知道一些他小时候的事,哪怕是从别人并不太友好的字里行间言语缝隙中也可以。
黄贵妃眯起眼睛,盯着顾玉磬,看了一会,突然笑了,倒是别有意味:“你竟然不记得了呢,我一直以为,你记得。”
顾玉磬心间一跳。
她应该记得什么吗?
黄贵妃知道什么?
她不自觉攥紧了袖下的手,不动声色地道:“我自是记得,但我就好奇,你当时,怎么好好地收了他,毕竟那个时候,他也不太讨喜。”
她如今掌管后宫,倒是有些历练,知道不能轻易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思,黄贵妃果然并没怀疑,只是嗤笑一声,眸中泛起悲哀来:“若不是我怀了五个月的身孕就这么没了,我何至于要去养别人的儿子!”
黄贵妃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带了颤抖的凄厉,像是寒风中颤抖的枯草。
第86章
匪夷所思?
听到这句的时候,她突然感到眼睛传来些许刺痛,心里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真切,觉得自己那念头太过荒谬。
谭思文低头,喃声道:“你当时念叨着,说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说我要走了,我等不到你了。”
丝丝凉意自顾玉磬后背蔓延,细密快速地传遍全身,她眼睛越发痛了,她怔怔地看着谭思文:“还,还说什么了?”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任何起伏,那是心跳几乎骤停后用尽全力挤压出去的句子。
谭思文想了想,又道:“还说谁毒了你,还有什么燕窝的。”
也是因为这个,安定侯夫妇吓傻了,当然也曾经暗地里找了民间名医来给顾玉磬看,看看她是不是中毒了,可是并没有,她根本不是中毒的脉象。
那个时候,只能以为是中邪了,私底下求了老和尚老道士的帮着驱邪,后来人家就说,顾玉磬这是被冤魂附体了,必须驱走才行,施法了不知道多久,总算是好了。
而顾玉磬听得这“毒害”和“燕窝”,那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两脚发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旁边的谭思文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
谭思文自然是担心,又怕因为自己说了这个,才让顾玉磬发病。
若是她再犯了当年的那病,那自己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顾玉磬被扶到了旁边矮榻上坐下,坐下后,她茫然地想着,想着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的情景,之后呢,之后就直接成了十九岁的样子?
还是说,她其实最初的时候,是重生到了五六岁的自己身上,结果没能留住,才又到了十九岁?
如果这样,自己怎么不记得这段记忆了?
顾玉磬只觉得脑中仿佛打着一个死结,有一处卡主了,一段记忆被封锁了,她努力地想,却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耳朵边开始嗡嗡嗡地响起来,眼前白茫茫的,她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到,最后终于,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谭思文吓傻了,她连忙叫来了宫娥御医,宫里的人很快涌了进来,太医也来了,萧湛初得到消息,也匆忙从御书房赶过来了。
几名御医轮番诊脉,诊来诊去,却是说并没什么问题,说皇后一切都好。
萧湛初大怒,一切都好,怎么可能,一切都好,那她为什么不醒来,她病了,晕了过去!
御医又能怎么着,毕竟确实是诊脉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除了眼盲,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谭思文这个时候却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当即上前,是以萧湛初摒退左右,萧湛初虽是盛怒,但谭思文是顾玉磬的嫂子,他知道姑嫂关系好,自然对谭思文多几分敬重。
当下摒退了众人。
谭思文不敢隐瞒,噗通跪下,便将事情始末都说了。
萧湛初听得心中大骇,仔细追问了当年种种,任凭他往日多么镇定,此时冷汗也渗上额间。
他素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谭思文言之凿凿,且顾玉磬的昏迷实在是蹊跷,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当下不敢耽误,秘宣安定侯夫妇进宫,说了原委,安定侯夫妇自也是惊得不轻。
当年之事,险些失了爱女,从此后再不敢提及此事,刻意隐瞒下来,对女儿处处骄纵,实指望着她能平安一生,不曾想,如今竟然又犯了,一时真是痛彻心扉。
萧湛初在最初的震惊后,却是已经冷静下来,详细地和安定侯府夫妇询问了当初情景,知道那是一个叫圆宁的和尚,是一个游方僧人,当时过来治顾玉磬,又详细地讲了当时如何做法,如何治好。
当安定侯夫人提起说,那圆宁和尚曾经在幼年的顾玉磬眼前点了两下时,便起了疑心:“难道玉磬的眼盲,本就和那和尚有关?”
安定侯夫妇本没多想,如今听得,面面相觑,自是后背生凉。
两个人仔细回忆,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下,只不过那个时候,两个人只以为这是人家做法,并没多想。
萧湛初神色冷沉:“这只怕是别有蹊跷。”
也许从顾玉磬眼盲开始,便已经落了那和尚彀中,如今务必找到那和尚,不然玉磬只怕难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