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磬嘟嘟着嘴:“哪记得这个,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萧湛初移开眸光,去看锦被上的暗纹提花:“便是小,听大嫂意思也有六七岁了,也该记事了。”
他记事比寻常孩子要早很多,两岁多的一些事还有印象,三四岁发生的,但凡重要的,都记得。
但他的感觉里,一般孩子,便是不如他,最晚五岁总应该记事了吧。
顾玉磬蹙眉想了想,之后道:“不知道啊,也是以前听我娘说的,说我落了水,大病了一场,差点没了小命,估计是烧糊涂了吧,当时怎么落水的,甚至落水前的事,都不太记得了。”
她模糊中只记得,好像有个小男孩,挺可怜的,大冷天穿得单薄,瘦弱得很,只一双墨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但是再多,却实在不记得了。
后来也曾经在府里暗暗注意过,看看是哪个仆从的孩子,只是从未找到过,后来她和嬷嬷私底下打听起,嬷嬷只说她是做梦,她也就想着自己估计是烧糊涂做梦了。
萧湛初听闻,垂着眼睛,低声问道:“当时病得很重?”
顾玉磬病着,精神也不太好,并没注意到他状若不经意的声音中那丝颤音。
她点头:“应该是吧,反正从那就落下病根,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比寻常人身子骨弱一下罢了,我大嫂说,也是从那时候,家里父母哥哥都太宠着我,生怕我出了什么事,其实能有什么事呢,我这辈子最大的灾也就是那次落水了。”
萧湛初静默了好久,终于抬起手来,修长而有力的手以极轻的力道摩挲过她的脸颊。
那脸上还泛着些许潮红,那么剔透白净的肌肤有了这潮红,便仿佛才爬上枝头的三月桃花一般,娇艳欲滴引人采撷。
若是往日,萧湛初必是忍不住想咬一口,如今却只剩下怜惜。
小时候的事,她全然不记得了,以前心里不是没有暗怪过她。
他一直记得两个人在树底下拉勾勾时许下的诺言,他披荆斩棘,踏着深宫染血的台阶,走出那阴暗荒芜的角落,走到了太阳底下,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认得自己,用陌生畏惧的眼神看自己。
她还和别人订了亲。
当时自己心里自是怨怪。
可她因为那次的坠水病了,差点丢了性命,由此忘记了之前的事,他心里哪还有怨怪,只剩下心疼和歉疚了。
他将额抵在她的额上,哑声道:“对,你这辈子最大的灾,就是那次落水了。”
所以以后,一定要无痛无灾,健康安稳地陪在他身边。
第60章 分房睡?
萧湛初拿着那方子再次让御医看了看, 御医也说这方子不错,萧湛初这才命人按方子抓了药,让人熬了给顾玉磬吃。
不过他还是让太医院首席御医给开了调养的方子, 想着这病既是体弱,平日里可以好生保养着,务必除根。
那位御医却一口气列了许多事项,都是平日要仔细注意的,其中一项竟然是, 节制房事。
萧湛初看到这一条的时候, 倒是想起她那玉带般纤弱的腰, 仿佛能轻易揉碎一般,倒是怔了片刻。
顾玉磬喝了谭思文带过来的方子后,比之前好多了,只是到底还是体虚,下榻无力, 都要人扶着才行。
这时候宫里头也知道了消息, 圣人皇太后并皇后都送了珍稀药材来, 也传了口谕让顾玉磬好生养病, 而黄贵妃则是亲自过来探病了。
黄贵妃过来的时候, 萧湛初已经两日不曾出府,就那么守在顾玉磬身边。
她看到萧湛初形容间的憔悴,微微眯起眼睛:“原不是什么大病,湛初,你何必如此。”
萧湛初上前见过了黄贵妃, 却没多说什么。
顾玉磬看过去,黄贵妃今日衣着格外鲜艳,妆容精致, 就连眉梢那里都搓了薄薄的胭脂粉,比起往常宫里头那个雍容的贵妃,更添了几分娇媚艳丽,
她挣扎着说要下榻拜见,不过也只是说罢了,根本没起来的意思。
黄贵妃笑了笑,上前,让她不用起来,又问起来她的病,听说是得了风寒,便叹道:“你这身体未免太过羸弱,才下了一场秋雨而已,这就病了。”
顾玉磬垂着眼睛不说话,旁边萧湛初却道:“母妃,她身子很好,只是恰好这次病了。”
黄贵妃淡淡地扫了萧湛初一眼,看他眉眼间都是对顾玉磬的回护,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
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如今正吃着什么药?膳食可用得好?”
萧湛初没言语,只是一个示意,旁边的嬷嬷见此,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禀报了。
黄贵妃:“哎,这身子骨未免太弱了,照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为你生个一男半女。”
顾玉磬垂着眼,睫毛颤了下,抿着唇没说话。
萧湛初却抬眼,望向黄贵妃的眸中带了几分凛意:“母妃,她只是一时风寒罢了,身子骨倒是未必弱,况且儿臣还年轻,并不着急子嗣。”
黄贵妃打量着自己这儿子,之后笑了下:“湛初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如今玉磬病着,只怕会过了病气给你,我出宫的时候,过去给太后请安,和太后提起来,太后也怕连累了你,所以想着你们干脆分房睡,等玉磬什么时候好了,再合一起就是了。”
萧湛初声音平平地道:“儿臣问过御医,她这病并不传人。”
黄贵妃叹:“到底是病了,和病人同睡一榻,终究不妥,不说别的,也影响你休息。”
萧湛初:“儿臣不觉得影响休息。”
顾玉磬见此,赶紧捡起体贴孝顺儿媳妇的牌子,用细弱的声音很懂事地道:“殿下,我这里并不需要人守着,晚上时候你不用陪在这里,若是因我耽误了歇息,误了大事,倒是妾的不好。”
说着间,还很应景地咳了几声。
萧湛初却根本没回首看顾玉磬,他湛黑的眸子盯着黄贵妃:“母妃,玉磬应是累了,劳烦母妃移步花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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