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妹妹不会只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大多时候都是烦人精。
后面的路程,御风深有体会。
“哥哥,我饿。”她说道。
他寻来凡人的吃食,她绝不会嫌弃也绝不会说难吃,她只会以行动证明这些食物根本不能吃。
多几次后,他得出“我饿”其实等于“果子茶点”的结论,但凡间不比神界清气浓郁,结成的果子大多个小味怪,茶点更是差强人意。
吃着难吃的食物,折磨。看一个人泪汪汪吃着其实不怎么难吃的食物,更是折磨。
这一日,备受折磨的他把一盘拳头大小的山桃摆到她面前,栖音眼一亮:“桃子。”这么大的桃子,迫不及待咬一口,眼泪立刻涌到了眼框里。
不好吃?御风头皮发麻伸出手。
“甜。”栖音含糊不清,幸福的几乎要哭出来,她终于再一次对食物有了欲望,多久了,多久了!她都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吃过一顿饱饭。
上辈子的事儿了吧?
她抱着桃子又亲又啃,换一个人来画面定然滑稽异常,但小女子做什么都可以很可爱。
御风嘴角弯了弯:“慢点,不用急。”几个山桃罢了,真是个孩子。
他伸手揩掉她嘴角的桃汁,栖音咬桃子的动作停下来,更多的汁液顺着唇角流下。
“不用。”见他又伸手来,她鸡仔般缩了缩脑袋避开他,低声道:“谢谢哥哥。”又补充:“这桃子真好吃,哥哥你也吃。”
御风摇头,他不爱甜。
栖音“哦”了一声不勉强,小口小口把几个桃子啃的干干净净,指尖也没放过。
窗台插着鲜花光线明亮,少女眼儿弯弯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心满意足。
“族内可有提供什么线索?”见她吃好,御风这才提起正事,提醒:“古凰羽扇。”
他不提,她不急,这些日子如同游玩,当然,游玩的人不是他。
古凰羽扇?
栖音目光迷茫一瞬,摇头。
“不对,”她说道:“有。”从乾坤袋里翻出古镜给他:“只给了这个,说是能感知到散落的古凰羽碎片,上一次起反应还是三十万年前在若水。”
年代久远,大海捞针。
莫说栖音不抱希望,御风思索着也觉不容易,但事都是人做出来:“先去若水看看。”
栖音沉默。
“嗯?”他询问,不见回复。
“阿音?”加大声音。
她抬起眼,露出笑:“好啊,去若水。”
仍旧没有头绪,但到底有了方向,在小公主下凡后的一百零二天。
启程是在三日后,晴天。
但在真正出发之前,神女和神君自结伴以来罕见的出现了分歧。
“腾云!”栖音坚持。可以腾云驾雾,她才不要折磨自己千里求‘凰羽’,何况,洛水能不能寻到碎片提供线索还得再说。
“不行。”神君面不改色:“既然是历练,又怎可借助他人力量。族里让我护你并非助你。”
那我要你有何用?!栖音内心有一头狮子在铁笼里咆哮,暗自后悔当初没说是二人一起历练寻找凰羽碎片。
“哥……”她试图撒娇像一只猫。
“以前,我也不会这样。”他撇开伸过来扯袖子的手淡道。
栖音刚到嗓子眼还未说出的话——哥哥,你以前什么都依我——立即被堵回去。
“走着去洛水,我会死!”她哭腔喊道,不再扯他袖子,蹲在地上捂着自己袖子嘤嘤嘤。
御风头皮发麻。
“没有神女会因为多走几步路就陨落。”他干脆移开目光,也无视掉哭声。
“不,我会!”哭的更大声。
他皱眉:“最多就是累一些。”累,才能是历练。
“我会死!”她继续哭。
“没有神女因为走路陨灭。”他再次重复不肯让步。
“一直在一直走,腿会变粗变丑,”泪珠儿挂在眼角一颤一颤,她声音更大:“那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歪理!
二人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从白天到黑夜又到白天……最后,栖音软下阵来。
栖音第一次发自内心鄙夷这个无情的以力取神的世界。哥哥不带她飞,哭也没用,她还能如何?所有的故事都告诉她,娇滴滴女子的泪花是对付男子的利器,事实最开始也证明无误。
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有一个想法。”她擦干不存在的泪,打破僵局道出所想。
“走一半飞一半?”御风重复她的话。什么馊主意,他正色道:“历练……”
栖音扯他袖子,垂着脑袋。
真是……
御风深吸一口气:“依你。”
*
腾云一日,行途三月。
他们从仲夏走到秋末。
洛水的秋末更像是夏天。
一地翠绿山峦起伏氤氲雾气,圆日金光流水飞瀑,似美人。
光寸寸照亮,美人儿揭去面纱笑,若水蜿蜒在山峰间,有丹木在岸,圆大的叶子飒飒作响。
光落到地面的时候,树下的人伸了个懒腰,从织霞云毯上起身。
“今日,这太阳升的不错。”栖音打着哈欠道,几十年前,羲和神女的儿子们调皮同日而出,结果凡间出了个会拉弓的壮汉硬是用粘满凡人怨念的十支长箭射下九个金乌。羲和神女大受打击,仅剩的小儿子又被吓破了胆,自此她的太阳就升的不咋样。
今日的三足金乌少见的失了左摇右晃之感。
御风从枝干上跃下步入山林,身影顷刻间被层叠的树影遮住。栖音用袖子压下一个哈欠:“哥哥,你早点回来。”
树林里传出一声“嗯”。
“昨日的果子不好吃。”她放下袖子喊道,这一次,御风没有再答她,但栖音知道,那些难吃的果子不会有机会再出现在她眼前。
这才慢悠悠去收织霞云毯。
他们已经在若水徘徊几日,然而凰镜安静的和抱窝的神鸡一样,差不多也是时候离开。
本就少的可怜近似于无的线索,断了。
一捧五颜六色的果子被御风抱在怀里返回。小白在一旁吃草,不远处是天青色的河水,唯独树下那个娇俏身影没了踪迹。
他四处环顾,入目处风景秀美草绿花红,注意到几步外的河边青草被压弯一片,刚刚应在此处。
他干脆放出神力去感知,怪异的,方圆百里无人,他捏起一把风嗅一瞬,气息还残留在这片山谷里。
空灵的铃声顺着风声传来,御风抬眸,见洛水之上一叶淡青竹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