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么?”叶卿问。
宋婉清摇头:“是人都会死。”
只不过她情绪很快又低落了下来:“不过在死前,我想见见我爹娘。”
宋婉清的事,叶卿是真不知怎么处理。
她私心里肯定是不希望她以命抵命的,可正如宋婉清自己所言,哪怕非她所愿,但她手中的确是有一条人命。
这一晚她叹了不知多少声气。
萧珏从奏折上抬起头,挑眉问:“就这一会儿功夫,你都叹了不下三声气,遇到什么事了?”
叶卿抱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坐到萧珏对面:“两个月都快过去了,那个西羌国师你们抓到了没?”
提到这个,萧珏也头疼:“城内能找的地方,王荆都带人找遍了,始终没抓到人。”
叶卿把宋婉清失忆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又开始叹气:“人家有恩于我,如今又摊上这么一遭事,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萧珏道:“就这事叫你愁成这样?”
叶卿瞪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萧珏合上奏折:“你不想她真的入狱判刑,女牢里找个病死的顶了她便是。不过住持到底是死于她手,这杀人的罪名是抹不去了。”
叶卿的确不想宋婉清这样一个好姑娘,就这么白白送命。
以后她若能换一个身份活下去,便是最好的结果。宋婉清不记得从前的种种,那个名字背负的所有都与她无关了。
叶卿第一次做这样的事,难免摸不着头脑,憨憨提问:“那我要不要派人打点一下刑部?”
萧珏被她逗笑了:“宋家的人从她被捕至今,几乎是倾家荡产的往刑部塞银子,只要上边放宽,下面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办。”
对于宋家二老,叶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开始听信胡话,把符水当救命良药可劲的给宋婉清喂,害了宋婉清的是他们。如今倾家荡产,只想保宋婉清一命的也是他们。
但就算他们偷天换日,京城和太原,宋婉清应该都不能呆了,在这些地方难免会遇到熟人,得送她去别处。
这拧成一团乱麻的事,总算是在年前揭过。
年关将近的时候,关外再次传来捷报,还有一城,顾砚山就可完全夺回先前被蛮子占领的城池。
雁门关外,北风呼号,漫天大雪鹅毛般落下,远远看着,仿佛是北风刮起了一地白毛。
蜿蜒起伏的山脉中,长城上的火把生生组成一条巨龙。
才打了胜仗,军营里宰了牛羊欢庆,此刻各大营帐里,将士们都睡得熟,走近些甚至能听到打呼噜的声音。
夜里巡逻的将士,鼻尖眉毛上都被落了一层薄雪,一嗓子喊出准冒一串白气。
一支西羌骑兵像是风雪夜里出去觅食的狼群,盯上了眼前这块肥肉。
箭雨射杀了巡逻的将士,随着领头人一声大喝,他们从两侧山翼打马冲下,眼底泛起的凶光不亚于恶狼。
这场雪夜的突袭西羌骑兵占了优势,大翰军有的还在睡梦中就被砍掉了脑袋,有的惊醒后从床铺上翻起,还没拿起武器就死于西羌弯刀之下。
等被突袭的消息传遍营帐,顾砚山记着出征前萧珏说的话,打这一关的时候,不能守城,要守天险。
他当即下令让将士们不要恋战,往回撤。
这只西羌骑兵人数不多,却骁勇异常,他们突袭的目的明显是想用屠杀来激起大翰军的怒火。
显然有将领沉不住气,在撤退的路上喝道:“元帅!末将请求带兵围剿这群西羌蛮子!兄弟们不能白死!”
顾砚山内伤未愈,在这森寒的天气里,,旧疾并发,时常咳嗽,他强忍着喉咙里的痒意,喝道:“本帅下令全军撤退!”
那名年轻小将显然不服气,强压着愤怒转过头。
顾砚山道:“只派一只轻骑前来,明显是对方的诱饵!此时若咬上去,那咱们就成上钩的鱼了!”
茫茫雪原里,身穿黑色甲胄的大军如潮水一般往天险退去。
西羌军营。
国师大帐外燃着好几个大火盆,肆掠的火舌卷走了严冬的寒意。
西羌国师厉无相手中举着一个酒碗,嘴里一边吟唱着什么,一边用手指沾了碗中的酒水弹出去。
地上摆了七支没点燃的长明灯,他围着长明灯跳大神一般念叨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咒语。
比起之前,他脸上明显没有多少血色,显然是重伤所致。
先前他被困于大翰皇城,皇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
白日里他易容成老妪的模样躲避官兵追查。药铺里全是官兵把守,一旦有买伤药的,都被关进大牢里。他不敢冒险,身上的伤便一直拖着,后面都化脓腐烂了。几天后,城门还是戒严,但允许城内运送夜香泔水的马车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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