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起身看了看萧珏眉宇间,神色颇有些凝重:“陛下这病情怕是耽误不得了。”
裹在被子中间的叶卿不动声色竖起了耳朵。
萧珏却道:“朕这是旧疾了,先生一会再给朕把脉,先给皇后看看。”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叶卿就因为萧珏这句话瞬间获得了所有人的目光。
墨竹跟紫竹面上带喜色,叶卿得宠,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自然也跟着欢喜。
王荆神色间倒有几分怪异。
他先前碰到墨竹,听墨竹说要去请个太医来,以为是给萧珏请的,这才没让墨竹多跑一趟。
他知晓叶卿只是风寒,让方神医出手,却只是看一个小小的风寒,王荆见识过方神医的脾气,有些怕这非重症不医的古怪老头翻脸走人。
方神医瞧了瞧叶卿的面色,眼中飞快的闪过什么,有些慌乱的把药箱放到桌上,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虽是冒昧,还请皇后娘娘打开上鄂一看。”
王荆不是内侍,方神医要给叶卿看病,他便先退出房门。
方神医看叶卿的神情像是激动又像是忧虑,哪怕知道自己只是患了点小感冒,叶卿都被他这一惊一乍的给弄的有点害怕。
知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叶卿配合张开了嘴。
“不对啊……”看过她上鄂之后,方神医神神叨叨念着些什么。
把完脉之后,他神色更加复杂,只一下一下的拈着胡须不说话。
他见叶卿手上缠着纱布,起身朝萧珏作了一揖:“陛下,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尽管开口。”萧珏神情也慢慢凝重起来,他本想让这方神医给叶卿开一剂好的比较快的风寒药,但方神医的表现,显然叶卿身体似乎存在诸多隐患。
萧珏都这么说了,方神医也没再绕弯子,直言道:“老朽想看看娘娘手上这块纱布。”
叶卿第一想法就是她丫的不会这么背,这包扎伤口的纱布有啥问题吧。
萧珏迟疑片刻,点了头。
墨竹就上前帮叶卿拆掉了那层纱布。
拿掉纱布,手腕上两排牙印就这么露了出来。许是后来被咬破的地方又溢出血的缘故,暗红一片,趁着腕上白皙如玉的肌肤,就显得格外瘆人。
墨竹是暗卫出生见此情形只是皱了皱眉,紫竹则用手捂住了嘴,眼中满是疼惜。
萧珏看着他自己的杰作一言不发,眸光幽深,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伤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叶卿道:“本宫感染了些风寒,叫先生费心了。”
她这是在套方神医的话,方神医捣鼓这些,神神秘秘的,好似她患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一般。
方神医只答了句娘娘尽管宽心,他转而走到自己的药箱旁,取出一个小陶罐。
陶罐的灌口用泥封住了,只留一个拇指粗的小孔。
方神医曲指在陶罐口部极有节奏的敲了几下,一条白胖的蚕慢吞吞从罐口探出脑袋来。
方神医用镊子夹起一团棉花先在清水里粘了一下,这才把棉花放到包扎叶卿伤口的纱布上裹了些血迹。
他把那团棉花递到胖蚕跟前,胖蚕像是一下子被什么吸引住,脑袋整个埋进那团沾血的棉花里,等它缩回罐子里时,棉花上的血迹已经一干二净。
方神医见此,若有所思,道了句:“果然如此。”
他神色间难掩激动:“陛下,您的寒症,有解药了!”
萧珏看了叶卿一眼,直觉告诉他,这解药与叶卿有关。
那一瞬他眼底闪过无数思绪,最终只道:“这么多年,朕早习惯了,解不解都无妨。”
方神医活到这把岁数,一看萧珏神色便知他在顾忌些什么,他本想再劝说几句,萧珏却没给他这个机会,问:“皇后身体状况如何?”
萧珏拒绝的意思都这般明显了,方神医神色间还是有些惋惜,他回道:“娘娘之前应该种过两次毒,不过娘娘曾经吃过一颗曼罗果,都过去这么多年,血液里还残留有药性,那些残留的毒素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曼罗果是啥玩意儿?叶卿一脑门问号。
萧珏无意识捏紧了手心:“不是说……连曼罗藤都被毁了,这世上再无曼罗果吗?”
方神医叹道:“或许这便是命数吧!陛下是福泽宽厚之人,上天才把有缘人放到了陛下身边。”
这二人的谈话叶卿一句也没听懂。
但她知晓自己的血应该是有利于狗皇帝的病情,叶卿抿了抿唇:“先生说的这果子,我没见听说过,吃没吃过,更没印象。”
虽然知道古早言情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毒,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有点惊悚。
方神医若有所思:“此事或许可问问令尊大人。”
宫里的食物都是经过层层把关才送上来的,所以叶卿不可能是在宫里时吃过那果子,那么只有可能是在宫外吃的。
她三岁半被送至太后跟前教养,此后每次回家都会有教养嬷嬷跟着,宫里的嬷嬷时刻都警醒着,不可能让主子吃自己都不知是甚的东西。这么一想,她吃那果子,应该是在入宫前。
世上既然还存有曼罗果,就说明还有曼罗藤,若是能再找到一颗曼罗果,萧珏这病绝对有得治。
处于禁足期间的叶尚书很快被人传了过来。
萧珏在外间问话。
叶尚书原本提心吊胆的,以为是皇帝是要处罚叶建松了,猛然一听是问叶卿小时候有没有吃过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叶尚书这真是半个字都道不出来。
他连闺女那时候长啥样都不记得了,能记得她吃过啥就怪了!
他额前的汗擦了一把又一把,干巴巴道:“吃食这些,都是内人张罗的,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