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拿起来细细慢慢的嚼,努力让自己吃东西的姿态看起来优雅一些。
这具身体胃口不大,吃东西老是吃一点就饱,但又饿得快。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除去一日三餐,她还有各种零嘴换着吃。就算突然饿了,让紫竹煮碗粥也不错。
这几日赶路,萧珏在马车里,她便是饿了也没敢翻出干粮啃,每天捧着肚子煎熬度日,叶卿觉得她都快饿出胃病了。
萧珏听了她的话,便道:“回去后,为夫寻些好茶赠与夫人。”
这“为夫”二字又把叶卿给惊着了,她正在吞点心,一不小心就噎住了。
她手忙脚乱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才终于好受了些。
许是方才噎得难受,她眼角都带上了几点泪花花,配上她那副表情,倒是更可怜了。
萧珏突然就想起了出宫前一天,她说怕路上艰苦。
视线落在她那水润的粉唇上,凤眸半眯,眸色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有点想尝尝……
第24章
他心中倒是没恼,就是突然觉得,她怎么这般娇气。
但她娇气得,也不叫人讨厌。这么一想,他就伸手安抚似的帮她拍了拍后背。
“又没人能跟你抢,吃这么急作甚?”
“是点心太干了。”叶卿干巴巴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这是实话,这刘府的点心,自然不能跟宫里比。这具身体是在宫里养尊处优长大的,叶卿倒是不想娇气,但是她的胃娇气。
萧珏眉头蹙了蹙,没再说话。
他只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见她吃几口点心,又喝一口茶,颦着好看的眉头努力下咽,像是一只刚断奶努力吃杂食的猫儿。
看起来可怜极了,但是莫名的又叫人有点想欺负她。
萧珏甩开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怪异想法。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吃的东西也只是普通客栈买来的,他当年在关外树皮都啃过,这些东西他自然也吃得下。
难得的是这一路下来,他也没听叶卿抱怨过什么。
“再忍几日就好了。”萧珏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沉寂了几分。
面对狗皇帝的突然关心,叶卿还是受宠若惊答道:“妾身不碍事的。”
她跟这狗皇帝之间几乎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言,以前在宫里,他看他的奏折,她撸她的猫,倒也还能凑合。
现在狗皇帝不用看奏折了,她也没带饭团出宫,只要一安静下来,空气中就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晚饭是刘员外请她们去大厅那边用的,饭桌上除了刘员外,倒是不见他的家眷。
桌上摆了米饭和烙饼,并不是很丰盛。
刘员外解释道:“江南水患,良田房屋都被大水淹了,命大的人尚且是死里逃生,家禽家畜什么的,都被淹死了。如今想吃上一口小菜小肉,那是拿着银子都买不到了,米价也是见水就涨。这日子艰难,府上只能做出这些饭菜,薄待两位了。”
说到后面,刘员外又是叹息又是愧疚,倒是真有了几分大善人的样子。
萧珏道:“刘员外客气,如今在扬州城内,能吃上一碗热饭已是不错。我们来时见府上难民聚集,听说您府上早晚都会给难民施粥,刘员外大义。”
“惭愧惭愧。”刘员外笑道:“祖上是靠着做扬州百姓的生意发家的,而今遇上天灾,我能尽的,也只有这些绵薄之力了。”
他招呼着二人:“光顾着说话去了,来,吃饭吃饭。”
叶卿方才吃了些点心,现在肚子已经不怎么饿,她瞄了萧珏一眼,见萧珏没有动筷,她也就没动筷。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如今当着刘员外的面,她也不好直接用银针试毒。
萧珏像是在为刘员外惋惜:“扬州城许多大户人家都外迁避难去了,刘员外怎没出去避避?如今米粮涨价,您府上早晚施粥,这能维持多久?来的时候我听说朝廷已经拨下了赈灾的粮款,这一路过来,见到不少逃难的难民,个个面如土色,倒不像果腹的样子。”
一听他说起这茬,刘员外又是长叹一声:“我祖上的基业都在这里,走不了走不了。至于朝廷拨下来的粮食,怕是还不够庐江那一片的难民吃。听说拨下来的还是好几年前的陈米,都发霉烂掉了!难民吃了,个个上吐下泻,还死了一批人!造孽哟!”
萧珏听到这里,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陈米?”
叶卿心口一跳,送往江南的米粮是从叶家的米铺里运出来的,今年还没到收成的时候,所以叶家运来的都是去年的米,但绝对不可能是发霉烂掉的米啊。且不说叶家还指望着救叶尚书,便是稍微有点良心,也不可能在赈灾的米粮上做手脚。
有人想害叶家!
刘员外接上萧珏的话:“那可不是,如今朝廷的施粥大棚还在庐江那边开着,但难民都不去那边领粥喝了,啃点草根树皮还能活着,喝了那个粥,还不知道死活!”
“朝廷不管百姓的死活,听说皇帝压根没把江南水患一事放在心上,把银子都花在封禅祭天上了,昏君无道啊!”刘员一副外痛心疾首的样子,几乎要老泪纵横。
昏……君君?
叶卿偷偷看了一眼萧珏,被人这般说,他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她突然觉得萧珏挺可怜的,他为江南水患的事殚精竭虑,但下面的官员一同骚操作,他在百姓眼中就变成昏君了。
可能是发现了叶卿眼中的怜悯,萧珏拿了一张烙饼递给叶卿:“夫人吃。”
叶卿:……
狗皇帝什么的,果然一点不值得同情!
刘员外被萧珏这么一说,又收起了满脸的义愤填膺,笑着招呼道:“对对对,吃饭。”
叶卿僵笑着对萧珏说了一句:“多谢夫君。”
这刘员外总让她觉得怪怪的。她拿着烙饼没敢啃,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米粒,就是没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