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术业有专攻,此事,您不妨去问华太医。”
魏太傅抱起书本,落荒而逃,背影像一只被狼追的老兔子。
皇后娘娘思虑再三,决定回宫的时候兜个圈,去趟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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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太医乃是太医院里头首席的老太医,一把花白的胡子即使和魏太傅相比也不遑多让。华太医总共给金凤看过两回病,一回是吃回疆进贡的羊肉一不小心吃撑了,一回,就是被无德皇帝拉着跑城门那回。
听说皇后娘娘亲自驾到,华太医连忙扔下手边正检视的药材,赶来迎接。
进了医书房,便见皇后娘娘拎着一本针灸图谱在翻看里头的小人。华太医扑通一声跪倒:
“娘娘,此书看不得!”
金凤讶然:“为何?”
“此书不雅!”
金凤有些恋恋不舍地瞧了眼里头全身是点的小人,终于把书阖上。
华太医擦了擦汗:“不知皇后娘娘驾临,有何垂询?”
金凤热络地把华太医搀起来:“实不相瞒,正是有一事请教太医。本宫今日问了魏太傅,魏太傅却说这事要问您才行。”
华太医微笑:“想必是养生方面的事情了。娘娘请问。”
金凤咧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就是想知道,问什么本宫一定要和皇上同床呢?”
“哈?”
华太医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宫是问,为什么本宫一定要和皇上同……”
“娘娘!”华太医不知从哪里来的虎胆,往地上一跪,硬生生打断了皇后娘娘的垂询。
“此事……此事……实非臣所能答……”
金凤脾气虽然好,此刻也按捺不住了。一个芝麻大点的问题,她问了一圈,却个个都是这副德性。
“华太医,您今儿非得把这事给本宫说清楚了不可!您要是再敢再让本宫去问旁的什么人……”金凤阴森森地哼了一声,黑胖也是有脾气的!
华太医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臣……臣怎敢让皇后娘娘去问别的人……”
“那您就自个儿答了吧。”
华太医攥着衣角,长跪不起:“娘娘……”
“您心里头还知道本宫这个娘娘?”金凤摆起了谱。
华太医老泪纵横。半晌,他从地上站起来,在一旁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呈到皇后娘娘面前。
“答案,全在此书中了。”
金凤拿眼一扫,正是一本《三元延寿参赞书》。
“娘娘请看……请看书中用朱砂笔钩过的那一卷。”华太医老脸微红。过了五十以后,华太医在华夫人的勒令下,不得不将那一卷又详细研究了一番。
岁月不饶人啊。
欲不可绝不可早
金凤花了三日,终于将华太医钩出来的部分研读了一番,只觉惊心动魄。
忽然发觉自己这十三年来似乎都生活在欺骗之中。小时候问娘,小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娘嗫嚅了半天,说是从皇宫的太液池漂到珙溪,再从珙溪漂到东凉河,这般漂出来的。
言犹在耳,金凤七窍生烟。
亏得她进宫的时候如彼淡定,心想着这皇宫,我婴儿的时候就来过一回的。
如今读了这一卷书,大为受益,倒也明白了素方、魏太傅和华太医为什么那样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一时觉得他们很可怜。
金凤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总归让她想到了一条把皇帝段云嶂赶下她凤床的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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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金凤这日破天荒地主动来到段云嶂的寝殿。
“皇后有事?”段云嶂刚刚下朝,正在更衣。
金凤见一边七八个近侍杵着,冲段云嶂勾了勾手指。段云嶂见她神情古怪,便同她躲在一根朱红柱子后头窃窃私语。
“我有办法了。”
“真的?”段云嶂大喜。
“只是你须得做些牺牲。”
段云嶂蹙眉。
“放心,不过是小牺牲。只是要你扑了粉去太后宫里走一遭。”
段云嶂怀疑地盯着她:“当真?”
金凤赌咒发誓:“骗你是小狗。”
“……”看在毒誓的份上,段云嶂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她。
于是金凤便领着段云嶂回自己宫里扑粉。
段云嶂本身生得并不算白皙,所以金凤没费多大力,便把他满脸涂上白粉,只留眼下两道暗淡的痕迹,活像个瘦弱的小病秧子。看着镜中的段云嶂,金凤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想着段云嶂平时总该充大,如今扑了白粉,真像一个娇柔的小白脸。
段云嶂蓦地睁大眼,盯着金凤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又在计划什么?”
金凤无辜的很:“没有,完全没有。”
段云嶂心里往下坠了几分。她说没有,他却越发确信是有了。
这黑胖丫头,平日里拿腔捏调,正视绳行,私底下却常常冒出些令人咋舌的念头。而当你被她的猥琐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她又迅速地回到了正派的样子,还教你觉得,你把她想得这样猥琐,其实是你太下作的缘故。
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金凤完全不知道段云嶂的腹诽。她取来准备好的一本《三元延寿参赞书》,塞进段云嶂的袖子里。
“皇上,你得装作不经心地把这本书拉在太后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