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哥心里还憋着气,插口道:“自然是要和离的,不然还能让真珠再回宁国公府?”
宋显辉讲道:“老大不要意气用事,二叔自然知道真珠委屈,一家人,谁能不心疼,但是宋家一大家,做事不能不思量清楚,大哥,宁国公府那可是皇后娘家,千恩万宠,荣耀无限,远不是我们能得罪的,皇上对皇后所出的皇子有多看重,您也清楚,未来是太子,这几乎是默认的,我们真要得罪宁家么?”
沛国公不说话,斑白的发微微凌乱,越发显得苍老,宋三哥急了:“皇上最是大公无私,再偏私宁国公府也不能不讲理吧?”
沛国公的三弟宋恩辉也是叹气,心里忐忑,讲道:“大哥,要慎重啊,要是真请旨查,那等于是跟宁国公府作对,搧皇上皇后的脸,要知道婚是皇上赐的,宁家未来的贵重已经是定了的,我们得罪不起啊。”
沛国公闭了闭眼睛,声音亦是无力:“三弟的意思是?”
宋恩辉也觉着难以启齿,却不得不忍痛说道:“既然不能查,那我们便只能吃下这苦果,默认了这污名,而且,为了宋家的清誉,我觉着。”
宋恩辉艰难地道:“让真珠自尽吧,既保全了宋家的满门清誉,也向皇后示好,让她对我们宋家有所亏欠,这事便过了——”
“放屁!”
宋三哥当场怒了!宋二哥也站了起来,“三叔说的是人话吗!?你让我妹妹自尽!?”
宋恩辉急得拍腿:“这不是在商量么,你们急什么?”
宋大哥沉着脸:“不必商量,若要我们全家踩着真珠的命苟活,不说将来天打雷劈,便是活着都是恶心,爹,皇后娘娘也是西北军出来的,娘娘不是一般女子,我不信向她要不回一个公道,若是要不回,那这样的国,这样的君,又有什么值得我们报效的。”
“不许胡说!”
沛国公斥责长子,“娘娘自然非一般女子,但是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不可乱说。”
沉吟良久,沛国公长长吸一口气,又徐徐地吐出来,他讲道:“明日,我便面见陛下与皇后娘娘。”
宋二叔知道大哥的心意了,叹一气,讲道:“大哥意已决,那当弟弟的便不再说什么了,自当支持,都是一家人,旁的也不用多说了。”
宋三叔闭了闭眼睛,也点头:“罢了,听大哥的,是我小人了,嫂子大哥,你们别往心里去。”
宋真珠的事传得满城风云。
殷钰从内阁回来的时候,宁瑜正一个人在文砚斋发呆,殷钰叹一口气,坐下来,瞧着她问:“怎么办?”
“皇上不是已经有决定了,还来问我。”宁瑜气不顺,也没有好脸色,宁风灵太不争气了!
“毕竟是你娘家人,朕总要跟你商量,瞧你这脸臭的,有意见?有意见便提。”殷钰提了下袖子,摆出认真的表情。
宁瑜白他一眼:“我没意见,该怎么样便怎么样,这事闹成这样如果不细查,糊弄过去,对沛国公一般老臣不好交待,国还没统一不必要为这种小事失了民心,为人君者,当上行下效。”
殷钰笑,私摸地松了口气,他便怕她偏私,他自然不会为徇情枉法,像他说的,国还没统一便失了民心,是亡国之像,但是他也不想看她委屈不开心。
宁瑜讲道:“不是没给过他机会,他既然不争气,那便秉公办理吧,既然无能,便不要占着位置。”
殷钰搂着她的腰,忍不住亲她,“瑜儿,你怎么这么好呢?”
宁瑜瞄他一眼,突然一叹,握着他的手腕讲道:“皇上记得我的好便行了,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要亲自养着孩子们,我相信你会教好他们的。”
“胡说什么呢,才二十出头的人,便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殷钰不高兴了,她这么伤春悲秋的,好像得了大病似的,弄得他心里特别的竟然有一些恐慌。
第二日上朝,沛国公异常憔悴,却没在堂上提女儿的事,文武百官都知道,但事关皇后娘家,又没有查清,所以大家伙不好说什么,私下不少人劝沛国公要谨慎。
下了朝,沛国公私下求见殷钰,殷钰在上书阁见他,宁瑜也在,沛国公瞧见皇后在,心里便忐忑,猜想皇帝怕是要偏私说情,一颗心瞬间便凉了。
“沛国公请起,坐。”
宁瑜极为温柔地说,沛国公不敢直视她,更不敢起身,便跪在地上,却还是挺着腰背,说了请求:“陛下,皇后娘娘,老臣斗胆,为女儿请求,与宁将军和离,求陛下成全,求娘娘成全。”
“事,朕与皇后昨日便听说了,一直在等你来回话,沛国公不要跪着了,起来吧,陶然,给沛国公搬个椅子。”
沛国公坐下来,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定了定心,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他垂头握紧手说道:“陛下,娘娘,老臣不敢说宁将军的不是,只求要一个真相。”
殷钰捡了下袖子,温和地说:“朕准了,朕让大理寺查,必定还事情一个真相。”
“陛下!”
沛国公抬起头,嘴唇哆嗦着不敢相信,宁瑜温柔地说道:“沛国公,国有国法,陛下与我,都不会为了私情罔顾国法,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是清楚的,你且安心,不必顾忌。”
沛国公一下就哽咽了,抖着双肩,心里感动的不由自持,不由的老泪纵横,他跪在地上磕头:“陛下,娘娘——”
“老臣叩谢!”
因为事关皇后娘家,宁国公府,大理寺极为慎重,怕了得力的人去查,原是件简单的事,并不难查,不过两天,事情便基本查清了。
是宁风灵让人给宋真珠的茶水里下了迷药,又在酒中下药,灌醉迷晕了越晋阳,打发了倚眉院的一众下人,将越晋阳搬到宋真珠房中,脱了两人的衣服。
宁风灵进了大理寺便什么都召了,也承认,是他自己买通人将流言传到街上,目的只是为了能与宋真珠和离。
三堂会审,事实铁证如山,绝无错漏。
宁风灵被压到朝堂上,因为是皇后娘家人,所以殷钰御审的时候宁瑜也在坐在堂上,便坐在殷钰身侧。
宁风灵跪在堂上,忽然便悔了,不敢看宁瑜,觉着自己不是东西,给宁家抹黑了。
“证据确凿,皇后你觉着呢。”
殷钰看宁瑜,宁瑜脸色平静,说道:“我没有意见,皇上既然让我来听审,那我说一句,皇上可听?”
殷钰点头,宁瑜说道:“德不正,行不配,便将宁风灵剔除宁家族谱,夺职贬为庶人,流放东南黑沙河。”
“皇后娘娘!”
宁风灵瞪着眼睛抬头,满眼血红,脸上全是不敢信。
沛国公心头凛然,他原只想要一个公道,没料到皇后会罚的这样狠,等于毁了宁风灵的前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