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雁回想洗去一身风尘仆仆。

惊絮道:“奴婢这便去为娘娘打热水来。”

“不必。”雁回心里也藏着许多事,欣喜的,难过的,她想洗个冷水澡好生静静。

这郦城内有一河贯穿全城,军营驻扎之地离这河不算太远,但也要走上好些时候,平日里并无将士会去河中洗浴。

雁回便带上惊絮往这河边去,圆月将她的影子拉扯着拖在地上。

到达河边时,惊絮将干净的衣裳置于一处凸起的石块上。雁回看了眼,皱眉:“怎是裙裾?”

比起男装来,裙裾多有不便,且颜色为正红的朱色。

雁回每每换衣都是惊絮挑选,今日是惊絮存了私心,她自作主张挑选了这意味正宫之主的颜色,便是想叫那阿回收敛攀龙附凤之心,安分一些。

雁回摇了摇头,面上尽是不赞同之色。虽说战起不可避/免/流/血,可这颜色还是刺目,放在军营里甚至有些不详。

雁回唯愿大梁每一名将士都能安然无恙。

惊絮看着四下无人便道:“奴婢这便回去换一套来。”

“去吧。”

惊絮得令,便匆匆折返回去,她脚步如飞,并未察觉不远处跟来两人。

国舅自见了谢昀后,预示‘左眼跳灾’的眼皮便没完没了地折腾,他揣着担忧,见雁回从谢昀帐中出来后,便一直跟在其后。

然后眼见着雁回回去了自己帐中,没一会儿又出来往河边去。

星河紧张道:“娘娘不会想不开吧。”

国舅道:“应是不会的,那丫头是个坚强的。”

星河又道:“娘娘要强,不会物极必反吧。”

国舅一掌打在星河脑袋上:“闭上你这张臭嘴。”

话音刚落,便见雁回褪去鞋袜。他侧过脸,音调里满是威胁:“闭眼。”

星河立即闭上眼。

国舅爷也偏过头不去看。

过了一会儿,星河声音抬高了两分:“主……主子……娘娘……”

国舅不满地“啧”了声,正要骂人,便听星河接着道:“娘娘,不见了!”

国舅爷心顿时揪紧了,即刻睁眼望去。

那河边哪还有雁回的影子,明月高悬,微风几许,岸边只剩一双鞋袜,而河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波澜。

星河声音都失了:“娘娘不会真……”

“再等等。”国舅道。

若雁回只是来河边洗澡,他误会了便不好了。

可等了又等,等到河面的波澜眼见着就要止了,国舅爷再也坐不住,暗骂了一声便从石块后冲出,脚尖轻点,几个跃身飞至河边,掀起的气浪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国舅正要一头扎进河水中。

在水底渐渐理清情绪的雁回猛然破水而出,场面瞬间凝固。

当冰凉的河水漫过头顶时,雁回满脑子想的都是国舅爷,她从没这般开怀过,或许在深宫练就的喜怒无色,但心底满溢的欣喜根本无法忽略。

太好了。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他没有战死在沙场之上,天知道她得知父亲与他殒身的消息时她是如何度过的。那日天都塌了下来,母亲亲来东宫,告诉她,雁家如今只能靠她了。

父亲战死,她不能哭。

越鹤一战兵败,国舅投敌,已然触怒先帝。她是雁家女,先帝会顾念忠心耿耿的父亲多加照拂她。倘若她若在宫中日夜哭泣,难保先帝不会厌烦。帝王最是无情,历史上多少开朝功臣之后遭到帝王疑心。便是有开国之功这般大的功勋都难以善终,何况她,何况雁家。

国舅投敌,她不信又如何。盖棺定论,真相是什么已然不重要了。

那段时日,谢昀还曾质问她,为何一身冷血。

她怎么答的已经不记得了,只知晓那以后便很难见到谢昀。

思及此,雁回又想到太后病中所言,先帝想杀了谢昀究竟是真还是假。若为真,先帝为何早早的便为她和谢昀指婚,她与谢昀有婚约时,父亲尚在,谢昀背后雁家的支持是先帝亲自给的。

可若是假的,这些年来谢昀变了许多。以往那个沉默寡言,处事老成的谢昀宛若换了个人,若非经历过巨大磋磨,一个人又怎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雁回想不通,当最后一口气快要散尽,她才破水而出,浑身尽湿,墨一般的发丝有几簇打着卷儿贴在她面上,本就倩丽的面容沾了水花,以实力演绎何为出水芙蓉。

然后,雁回怔住。

国舅也怔住。

二人视线在空中以摧枯拉朽之势撞出火花。

“沈辞。”雁回没忍住道:“为何你总是忘记圆你撒过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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