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
翌日。
雁回好好睡了一觉,一身劳累直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惊絮伺候她穿戴好,二人便依着计划准备往城镇去采备些干粮,这里离郦城最多也就五日路程,她们咬咬牙便能缩短一半的时间。
雁回戴好帷帽与惊絮从二楼顺着木阶而下,一楼大堂中生灰的几张桌子难得坐了些打尖的客人。
那懒惰成性的店小二不知去了哪里,客栈掌柜招呼着客人。做掌柜的自然比店小二眼水好,通过雁回主仆二人的谈吐便知这二人是有脸面的主儿,自然是不差钱的。
掌柜的笑脸相迎,凑上前问道:“二位爷,小店今日准备了佳肴,不如午膳便在小店凑合了。”
雁回觉得可行,便与惊絮寻了角落处坐下。
掌柜亦步亦趋地跟着,问:“今日小店准备了小炒驴肉、熏驴排、驴肉豆花、酱驴肉、驴肉泡饼、壮家绿叶驴、白切驴肉、橙皮驴肉等,综上,二位想吃点什么?”
雁回:“……”
惊絮忍不住稀奇,问掌柜为何全是驴肉。
掌柜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模样,直到二人点了几道菜又给了不菲的打赏后,掌柜的把菜端上来,这才见钱眼开不把二人当外人道:“这驴肉大有来头。”
惊絮好奇,忙追问。
掌柜乐呵呵道:“不瞒二位爷,这驴肉是咱们店里的客人专门送来的酬谢。”
连沉稳的雁回都忍不住问了一句:“何意?”
掌柜的压低嗓音:“咱们店里有位客人是断袖!”左右看了眼,手置于唇边悄声道:“昨夜这断袖看中了另一间客房里的客人,又羞于表露心意,便让我家伙计帮忙牵线搭桥。”
惊絮八卦之心被勾得痒痒,紧着问:“后来呢?那客房里的客人也喜男风?这断袖……这段姻缘可是促成了?”
掌柜的骄傲地挺胸,直拍胸脯道:“那当然!这等助人为乐之事换了谁都愿意搭把手,不过是牵线搭桥而已,那客人还真是客气,竟送了一条驴来。其实也只是举手之劳,那位客人非让我们收下这驴。”说着说着,掌柜自己都感动起来:“这有缘千里来相会,当真不假!二位爷看你们年纪轻轻应当是还未婚娶吧,二位爷慢用!吃了这驴肉,相信你们也能遇上命中注定之人!”
雁回稀里糊涂听了一通,好笑的打发了掌柜。
惊絮先用木箸试了每道菜,确认无毒后,雁回这才夹了一块肉放入口中。
大抵是这驴是好驴,所以这烹饪出来的菜肴倒也爽口。
雁回觉着,这客栈乏善可陈,这驴肉倒是一绝,比她往日食过的驴肉好上太多。
第29章
主仆二人食过午膳后, 便准备去附近的镇上采备。问过掌柜的,知晓城镇离着这客栈不算远,雁回向掌柜的道谢以后, 便与惊絮步行往镇里去。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这边陲小镇。
镇上自是比不得京都繁华,好在她们要准备的东西普通, 镇上到处都有售卖。
两个人买了些大漠塞北特有的干脆馕饼, 看着天色还在索性在镇里又转了转。
惊絮与雁回并排而行,这小镇不大甚至比不得京都周边的村落, 镇上的人来来回回差不多互相都能认全。雁回图低调戴了帷帽, 但却反作用地突兀起来,一辆马车路过都嫌窄的街道两旁,不时有人望过来。
雁回仿若丝毫未觉,当惊絮看见一家珍宝铺提议进去逛一圈时, 雁回竟难得同意了, 那珍宝铺的掌柜见这二人走进立即笑脸相迎,乐呵呵问道:“二位爷随意看随意挑,我们这都是从京都来的好货。”
二人也随意应和着,掌柜的便推荐道:“公子可是想要送给心上人的?若是这样,我这有支金镶玉步摇不错, 您掌掌眼?”
雁回点头应了一声, 说罢便从屉里将这支金步摇取了出来,若不是看着这两位来客就似有钱人, 掌柜的恨不得把显摆之色堆满整张脸, 最终还是露出谦虚的笑来:“爷,您瞧瞧。”
雁回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随后目光越过掌柜的落在架上一根寻常的长簪上, 簪身很长材质是檀木,看得出来制这木簪的工匠手艺不错,簪上刻着兰花,‘君子如兰,空谷幽香’的寓意显著。
掌柜的看不清帽檐黑纱内雁回的神色,只看她偏头往这个方向转了转,心里便有了猜测。走到货架上取过这簪交给了雁回,道:“公子好眼力。”
一通奉承,雁回听得有些不耐,便打断道:“这簪我要了。”
掌柜见雁回爽快,便也更爽快地开出了高价。
雁回也不压价,仍旧掌柜把自己当傻子宰。她思忖一瞬,转身对惊絮道:“虽说这簪昂贵,可耐不住我实在喜欢,既如此,你速速回客栈取些银两来。”
惊絮答是。
掌柜的听雁回话中透露自己乃外乡人,便更开心了。
惊絮回客栈去取银两,雁回立在门前静静地看着惊絮离去,她虽面上不动声色,目光却在四周梭巡,只见与这家珍宝铺相隔两家店肆的一扇门扉飞速滑过一道身影,那衣诀还被粗糙门上的凸起勾住,掩在店内的人费力扯了两下,才将衣诀带下。
雁回微微勾了勾唇,转身重回珍宝铺内。
那厢,国舅爷一把将星河拉进店内,又在他脑袋上一敲,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星河看着被勾破的前襟,满腹委屈。
这家是个肉铺,挥刀宰肉的屠夫看着门口这两人,脸上的横肉一抖,就这么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六目相对间,国舅爷忍不住咳了两下。倒也不是出于尴尬,他见到屠夫宰肉时溅起的血沫,脑中便闪过一个片段,那越鹤山一战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他剑眉皱了起来,有些虚浮地撑住墙壁。
星河见状焦急唤道:“主子!”
国舅爷摇了摇手:“无碍……”
两人直接无视了身旁的屠夫,忽的国舅爷是想到了什么,微蹙的眉头皱得更紧:“遭了!”国舅爷道:“被那丫头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