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如此耿耿于怀,到底是单纯认为本宫配不上皇上,亦或是殿下还忘不了本宫?”
江晨曦步步逼近,萧承熠眸光一震,身体一晃,翻身摔下马,手中的剑哐当一声响,砸在了脚边。
黄三全想要上前搀扶,萧承翊立即爬起来,重新提剑在手,厉声指责,“你休要胡言!”
江晨曦不惧他手中的长剑,迈步走近他,“此话本宫得送还给殿下。”
眼前女子穿着一身绯色长裙,鹅毛大氅下藏着一副玲珑有致的身子,棉靴踩着了雪后积水,沾湿了裙摆,落下斑斑泥点。
她睥睨的眼神犹如绽放在寒风中的一株腊梅,傲骨清香,不屈不挠。
萧承翊一夜未睡,酗酒再加上从天而降的谣言被证实,心绪紊乱,激动之下,挥剑,剑指她的咽喉。
“江晨曦!你不要避而不谈,本殿下问你,你为何要勾引我父皇?!你究竟按的什么心?!”
禁军统领魏炎在值房里饮茶避风,正考虑下值后到哪觅食,冷不丁外边有人脚步匆匆跑进来。
“大人!不好了!”
魏炎没好气地骂道,“大过年的瞎囔囔啥?!你才不好呢!”
那人顶着魏炎的怒气,忙不迭凑过去禀报,魏炎一听,二话不说跑出了值房。
坏了,坏了,太子要是发怒,一言不合拔剑杀了曦和公主,那他这颗项上人头也不保!说不定还会被皇上抄家!
魏炎使出浑身解数,屁滚尿流赶了过来,见到眼前一幕,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地。
来不及多虑,他飞快奔上前,“太子殿下息怒!千万三思,凡入宫门者,除巡逻禁军侍卫外,一律不准佩戴刀剑,若有人在宫门内外肆意杀戮,重则被抄家灭族,轻则流放千里……”
大周宫规森严,等闲人不敢寻衅滋事。
萧承翊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了魏炎的劝,再者,江晨曦临危不惧,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把他的颜面踩在脚底,越发刺激了他。
“魏炎,你给本殿下滚——”
“萧承翊,今日你若杀了我,便坐实了你忘不了我,你且考虑清楚。”
裙角飞扬,昂头挺胸的丽人目不斜视,眸光笔直地扫向苍白着脸的萧承翊。
萧承翊莫名扛不住江晨曦洞察人心的眼神,他嘴硬道:“江晨曦,你如此笃定本殿下不敢杀你?你祸乱宫廷,本殿下有权先斩后奏。”
祸乱宫廷?
江晨曦勾唇一笑,笑不及眼,“殿下,这罪名本宫担当不起,晨曦自问与人为善,一不拉帮结派,二不煽动谣言,三么,晨曦一心只在皇上身上,试问,晨曦乱了谁?”
萧承熠被怼得哑口无言,心中郁气无法发泄出来,他竟看走了眼,原来侍郎之女如此能说会道,颠倒黑白。
“江大人不愧为礼部侍郎,教了如此一位好闺女,江夫人若泉下有知——”
江晨曦一而再,再而三忍让萧承翊,如今萧承翊拿她的父母攻击她,言下之意就说她没家教!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横眉怒目,一个箭步上前,猛地伸手握住萧承翊的剑柄,一霎那,利刃割破了她的手心,鲜血直流。
“萧承翊,你诋毁我可以,但万万不可提及我娘亲!你若气不过,便一剑刺向我!”
夏菊睚眦欲裂,惊叫,“主子!”
兰英吓傻了,而后猛地扑过去,“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曦贵妃(上)
“殿下得罪了!”
魏炎未料到曦和公主如此刚烈,竟不畏太子殿下手中的剑,一想到圣上的雷霆震怒,魏炎顾不上其他,冒死用手中的剑鞘,用力挑开萧承翊手里的剑。
兰英扑到江晨曦身边,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用帕子按住江晨曦血流不止的手心。
“小姐……您疼不疼?奴婢这就带你回去找郎中!”
夏菊随身携带止血膏,二话不说上前,抓住江晨曦的手,拔出塞子,往她手心涂抹药膏。
清凉的薄荷味,以及手心的钝痛令江晨曦回神,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上,夏菊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替她止了血。
手心火辣辣地刺疼,连带着影响她整个右手臂,她尝试着动了动,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疼!
魏炎适才用了十成的力,掉落的剑把震得萧承翊户口发麻,他惯性后退了几步,视线一飘,落到地上的血迹斑斑。
她的血。
脑袋仿佛被铁锤重击,嗡嗡炸响。
萧承翊猛地抬头,江晨曦微微垂首,眼神落寞,眼眶隐隐泛红,她的大氅脏乱不堪,泥水、雪水混合着她的血水。
他瞳孔一缩,脚步下意识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夏菊眼含戒备,当即拦在他面前,“太子殿下,请您自重,否则别怪我手中利刃无眼!”
威胁的话音一落,围在四周的侍卫纷纷拔剑出鞘。
江平见状不对,一个鸽子翻身从马车上跃下来,轻飘飘落在江晨曦脚边,双眸如狼,锁着周围的侍卫。
魏炎头皮一炸,暗道糟糕。
千钧一发之际,姜德一捏着嗓子从宣武门内骑马赶来,“圣旨到——”
众人一怔,纷纷循声望去。
“吁——”
姜德一快马加鞭,转瞬奔至近前,他勒停马匹,来不及擦拭满头大汗,展开圣旨,“曦和公主接旨——”
江晨曦盈盈一拜,单膝下跪。
兰英、夏菊等人见状,纷纷跪地叩首。
“礼部侍郎之女,江氏贤良淑德,秉性柔嘉,驭下宽厚平和,与人为善,堪为六宫典范,得相国寺智空大师批命,大周第一福气之人,今册封为正一品贵妃,钦此。”
众人愣住,曦和公主摇身一变成了与张贵妃平起平坐的曦贵妃!
萧承翊瞠目结舌,满眼错愕,“姜公公,此话当真?!”
姜德一抱着圣旨下马,气喘吁吁道:“殿下,此乃皇上御笔亲题的圣旨,老奴万不敢假传圣旨。”
随后腆着笑脸走至江晨曦身边,“老奴恭贺贵妃娘娘,皇上已请钦天监择了良辰吉日,正月初八,便举行正式册封仪式!请娘娘随老奴进宫,皇上他在福宁殿等您呢。”
江晨曦一点儿也不吃惊,萧询一直要说封她为妃,按照他宠她的程度,封她为贵妃,不让她受制于张贵妃。
世事无常,她没等到太子妃册封大典,却等来了贵妃册封。
“晨曦接旨,谢主荣恩。”
她手心割伤,兰英替她接过。
姜德一目光一怔,这才注意到满地狼藉,再看曦贵妃被帕子裹起来的右手,姜德一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
姜德一有眼力见,当众朝江晨曦下跪求饶,“娘娘恕罪,老奴来迟一步,让您受伤了。”
众人脸上精彩纷呈。
“姜公公快快请起,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江晨曦说完还故意扫了一眼风中凌乱的萧承翊。
之后也不去管萧承翊一行人,她与魏炎点了点头,便在姜德一的伺候下,上了御赐的龙撵,施施然入宫。
萧承翊像个傻子一样,目送江晨曦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捂着心口,疼痛难忍,俩人之间横跨着天堑,再也越不过去。
曾几何时,她还是清茗苑里安静没存在感的太子妃,如今一步登天,贵不可及。
————
龙撵抬着新晋曦贵妃一路招摇过市,从宣武门过内廷、东西主道,而后直奔圣上所在的福宁殿。
姜公公驱马跟在身后,风光一时无两。
消息传到后宫妃嫔耳里,一个个要么心如死灰,要么羡慕嫉妒恨,要么出口成脏,骂骂咧咧,砸碎不少花瓶杯盏。
今日注定不太平。
福宁殿第一道门处,江晨曦下了龙撵,迎面便见张贵妃从殿内迈步出来。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互不相让对视。
曾经,张贵妃在御花园里送金钗给江晨曦,向她打听皇上的喜好。
如今想来只觉得讽刺,估摸那时候起,皇上便对江晨曦起了心思,怪不得打着看账簿的幌子频频召见她。
眸光扫向江晨曦脏兮兮的鹅毛大氅,张贵妃意味深长一笑,“姐姐先恭贺一声妹妹,过来得匆忙,未来得及备贺礼,回头本宫派人亲自送去含元殿。”
张贵妃嘴上道恭喜,眼里却无丁点笑意,望向她的眼神冷冰冰。
江晨曦内心多多少少有些理亏,但感情之事谁也控制不了,张贵妃视她如劲敌,她起初也不愿与之对上,然而她与萧询一路走来,感情日益递增,她已离不开他。
现下,她不争也得争。
她淡淡颔首,“有劳张贵妃费心。”
张贵妃恨不能伸手抓破江晨曦这张故作淡然的脸,外表瞧着无心机,实则真人不可貌相,背着她们所有人勾引皇上,不要脸的贱蹄子!
袖子一甩,越过江晨曦,腰背挺直,出了福宁殿。
江晨曦没有回头,她深深一叹,摇了摇头,拾阶而上。
跨过门槛,张贵妃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只见福宁殿内龙袍一闪,站在殿门口的新晋曦贵妃便被人迫不及待地抱了进去。
殿内的俩人旁若无人地搂抱在一块,更过分的是,曦贵妃那小贱人踮起脚尖攀住皇上的脖颈,主动投怀送抱。
皇上直接低头吻了她……
张贵妃狼狈地收回视线,狠狠掐了掐手心,眼里一闪而过阴鸷。
该死的贱蹄子!哼,等着瞧,既然入了后宫,一切便按照后宫的规矩办事,岂能容她胡来!
福宁殿内,站在门里侧的二人吻得难舍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