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成,萧询不吝啬夸奖,“自然,您的命是江晨曦救的,您说了算。”
桌上的茶水冷了,常嬷嬷上前替二人重新斟茶。
太后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不免口干舌燥,一鼓作气喝了三大杯。
“卢家那庶女绝不能入太子府,哀家不允许未来帝王子嗣有如此身份卑贱之母,先等一年,待曦儿此事平息,再另择她人为太子妃。”
萧询不置可否,自有自己的盘算,“那江家这孩子,母后又作何打算?”
太后说累了,手撑着额头,“叫曦儿自己做主,选一个家世清白,容貌才情皆配得上的,哀家累了,皇帝回吧。”
姜德一眼珠一转,那太后要失望了。
江晨曦,圣上绝不会放手。
萧询起身,吩咐常嬷嬷好生伺候,他则去瞧一瞧江晨曦。
暖阁。
萧询正大光明的到来,令江晨曦吃惊。
萧询打发姜德一候在门外,撩起衣袍,端坐在桌子旁,“几日未见,气色瞧着好了些许。”
兰英有眼力见,悄悄拉着夏菊出了暖阁。
江晨曦探头向门外望去,生怕有人闯进来,“皇上不陪太后用膳,跑我这里作甚?”
“朕秉了太后来探望你,她不会多虑。”萧询把她的心虚纳入眼底,直言不讳道:“想必你已猜出朕来的用意。”
江晨曦装傻,端坐在塌上,低眉顺眼,“恕晨曦愚笨,还请皇上告知。”
萧询不吃她这一套,踱步上前,伸手捧起她的脸,眼也不眨地锁住她伪善的双眸。
“朕已和母后提及,太后同意你和承翊合离,只要你先提出来。”
江晨曦眸光一缩,脊背一僵,心念电转,她追问,“此话当真?”
萧询审视她这张脸,明明长相算不上惊为天人,还不如张贵妃艳丽,却就是有本事让他惦记。
“朕何曾对你撒过谎。”
江晨曦当即躬身跪谢,“谢皇上开恩——”
“光嘴上说谢,朕是不接受的。”
江晨曦猛地愣住,萧询见她这幅明知故问的模样,手越发痒了,念在她身体刚恢复的份上,他忍着没动她。
“你自己好好琢磨。”暖阁不便久留,萧询抛下这句话就走了。
江晨曦怔住,旋即咬唇,眼里的怨怼快要溢出来。
————
颁布旨意前,萧询依照惯例召江如海入宫,江如海战战兢兢,得知闺女与太子要和离,反而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江如海其实早已有预感,齐大非偶,又是天家太子,若不是孝敬皇后临终前下旨,他当年也身不由已。
“臣无异议。”
紧随其后,在太庙抄写佛经的萧承翊被召回,与江晨曦一道跪在福宁殿里。
江如海、大理寺少卿曾少云以及钦天监等人皆在当场,萧询当着一众人等的面颁布旨意,解除俩人婚约关系。
“……各自嫁娶,互不相干……”
紧接着又是一道赐封为太后义女的诏书,“……江氏贤良淑德……赐封曦和公主……”
大意即是太子萧承翊与太子妃江晨曦结亲,当初为了满足孝敬皇后的临终心愿,又夸奖江晨曦一番,紧接着太后下懿旨,赐江晨曦封号,还赐予府邸。
萧承翊脸色晦暗不明,江晨曦与他和离后,摇身一变,辈分跃了他一辈,竟与萧锦仪成了平辈。
后宫妃嫔无不瞠目结舌。
张贵妃若有所思,“旁人替她惋惜,或许这才是江晨曦梦寐以求的。”
玉春小声嘀咕,“太后的确偏心。”
张贵妃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是谁都能有江晨曦的好运道。”
京中命妇们各执己见,有人嫌弃江晨曦和离,踌躇观望;有人想要与之结亲。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和离二嫁不稀奇,不泛二嫁姻缘美满之人。
“她连太子都看不上,怎会看上吾等官宦之家。”
“江氏委实高明,仗着救了太后,自请和离,金银珠宝花不完,往后随便找几个面首,日子惬意。”
众人各说纷纭。
宝慈殿佛堂里,江晨曦上完香,转身便瞧见萧承熠立在门外台阶下。
他质问她,“你早有预谋,为的就是今日,是也不是?”
书房桌案上她言之凿凿的批注,回想过往她的异常,皆有因可循。
太后甚至还把他喊过去训话,敲打他这段时日切不可给江晨曦添堵。
萧承熠一想到书房桌案上江晨曦的批注,心里既恨又说不出来的不平。
江晨曦慢悠悠跨出门槛,抬头俯瞰整座大殿,心中郁气消散一半,前程往事如风飘。
然,她若是没有如此机缘,又是另一回事了。
“殿下,您如此说便着实令我瞧不起,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对我无意,那我又何必苦苦守着你一人?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晨曦只是不想拘泥于后宅,滂沱过一生,仅此而已。”
萧承熠怔住,他好似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直以来,她不争不抢,府里下人怠慢她,她都没动怒。
会咬人的狗不吠,是他把她看得太低。
如今和离,也算了却一桩心头烦心事,偏生他浑身不舒坦,仿佛被人偷走了什么物件。
“也罢,就此别过,你往后好自为之。”
江晨曦忽而悲悯一笑,不顾萧承熠的诧异,转身离去。
宫门口,小曹氏接到了江如海,捏皱了帕子,羡慕嫉妒,“哼,那丫头虽失了太子妃的头衔,没想到还被她捞个公主的封号。”
江如海听不惯小曹氏背后诋毁江晨曦,“你少说几句,晨曦与我们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老爷!你懂什么?眼下平京议论纷纷,都说我们江家姑娘傻,放着太子不要!”
小曹氏不顾黑脸的江如海,兀自忧心忡忡,“玉儿的婚事还未定下,如今来这么一出,也不知还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们江家结亲。”
江如海赖得与小曹氏掰扯,妇人之见。
当夜,江晨曦在兰英、夏菊等人的掩护下,去了福宁殿。
福宁殿里,萧询料到她会半夜寻来,早已屏退姜德一与一众黑甲卫,他端坐在龙椅上,只拿一双暗沉的黑眸盯着她。
眸光无声却有千斤重。
江晨曦披着宽大的黑色斗篷,眸光不躲不闪,抬脚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他。
须臾,她踏上台阶,径直立在他面前,伸手解开斗篷,露出一袭月牙白色纱衣,纱衣下是一副玲珑曼妙身姿。
萧询目光落在她不盈一握的细腰上,沿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锁住她不染脂粉的俏脸。
“曦禾公主可有事寻朕?”
他嘴上称她一声公主,双手可没闲着,稍稍用力一扯,她便落座到他腿上。
奇楠沉香味道浓烈,江晨曦视线低垂,抬手伸向他的腰带,“今夜我不是赐封的公主,你也不是皇上,与你——”
萧询轻声一笑,捉住她的手,“你可想清楚,与朕春风一度过后,你便是残花败柳,往后二嫁,恐会被夫家嫌弃。”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蛊惑人心
萧询嘴里说着恐吓贬低的话,眼里却藏着戏谑,一双黑眸幽深,蓄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江晨曦微微仰首,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奈何她稍稍向后退,脊背便被他的大手重新捞回。
俩人近在咫尺,呼吸交融,落在旁人眼里,温情缠绵,哪有剑拔弩张之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细细把玩她的手指,他的拇指指腹在她的指甲上摩挲,不紧不慢、耐心十足。
双手皆被萧询握着,江晨曦挣脱不得,她忍着浑身酥麻,反驳他的论调。
“晨曦能得皇上宠幸一夜,敢问,普天之下除了后宫妃嫔,还有何人有此荣幸?”
她说完还故意追加了一句,“且若过了今晚,皇上未必还有如此良机。”
投怀送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嘴犟。
倘若她反感、厌恶他,早在他触碰她时,她便该恶心难忍,而不是此刻的口是心非。
萧询松开她的手,带着她向后靠在椅背上,“曦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你上天入地,朕都有法子把你找回来。”
“若我嫁了人,皇上还能明抢不成?”江晨曦抬头直视他,眼里藏着明晃晃地试探与挑衅。
“你不会嫁给旁人,平京高官子弟,能配得上你的人寥寥无几,且有朕珠玉在侧,你岂会轻易看上旁人?”
江晨曦瞠目结舌,萧询话语狂妄,道理却不假,世间男子与堂堂帝王相媲美的,少之又少。
“抬起头来。”
“嗯?”
江晨曦顺着他的话抬头,下一瞬,她的唇瓣一凉,不给她有所反应之际,萧询便捧着她的脸,强行索吻。
奇楠沉香混合着他唇齿之间的茶香,以及她漱口后的花香,冲撞交织在一起,诱人沉醉。
萧询的吻一如其人,霸道、热烈,带着上位者的强势。江晨曦被他吻得气喘吁吁,双耳失聪、双眼失明、双腿失力,只能攀附着他。
心跳早已凌乱,思绪偏离她的掌控,她无法自主……
期间,她一双眸子扫向他时,雾蒙蒙带着水汽,控诉他大逆不道、为老不尊。
她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惹得萧询心头火热,他能轻而易举强占了她,然他不愿她对他抱有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