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明子熠。”明子熠没心思多说什么,哑着嗓子急急地交代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赶紧带医生来,最好是omega专科的,熙言现在在珣亲王府东院小楼的二楼,来的时候千万避着人。赶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容珩再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阴沉得吓人:“你碰他了?”
“是。”明子熠承认道,像是察觉不到容珩的威压一般兀自催促着,“快带医生来。”
“他现在怎么样?”容珩问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昏迷不醒,有自主呼吸,心率很慢,大概三十左右。”明子熠强忍着心焦向容珩叙述道,深重的无力感甚至让他不再顾及尊严地对着情敌示弱哀求,“他现在需要急救,求你快点!”
容珩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明子熠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重重地呼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容珩能不能相信。
如果容珩因为迟熙言的失身而心生恨意,从而想要报复他们,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他不怕容珩向他下手,那人要想将他送进监狱他也毫无怨言,他伤害了迟熙言,这本就是罪无可赦的事。他只怕容珩会不放过迟熙言,更有甚者,会因为接受不了伴侣的失身,而故意拖延医生的到来、或是在医疗上做些手脚,让迟熙言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
其实他更想打公共急救电话,现在只有这样的没有利害关系的医疗才最能让他放心。但是他不敢,如果他真的打了公共急救电话,那么今晚的事情必定是会曝光的,而他知道迟熙言最看重的是自己身为太子内君的责任,是国家与皇室的体面,如果等迟熙言醒来,看到了丑闻曝光的局面,恐怕那人是要自责到生不如死的。
明子熠没有办法,只能赌一把,赌容珩也不会置皇室的名誉于不顾,赌……容珩也同样足够爱迟熙言。
他知道迟熙言必须尽早治疗,他不敢等太久,半个小时,如果半个小时之内容珩没有带着医生赶到,那么他便什么都不顾了,管他什么见鬼的皇室尊严,什么都阻止不了他打急救电话,哪怕之后要他以死谢罪,他也得让迟熙言好好活着。
而这等待的半个小时里,他也还有事情要做。他得把迟熙言身上残留下来的他的□□都尽量地清理干净,不为别的,只是想让迟熙言能少受一些他的信息素所带来的痛苦,虽然现在也已经迟了。
就在明子熠替迟熙言收拾干净身体、把房里的空调调成通风模式、又守在这人身边等得快要忍不住打急救电话的时候,迟熙言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的是容珩,于是立刻接了起来。
“开门。”电话一接通,容珩就直接说道。
容珩在接到明子熠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是令他自己都惊讶的出乎意料的冷静。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如梦魇一般在他不可自控的想象中存在过,所以当他真的听闻了这样不堪承受的事情发生时,反倒没有多少抵抗地就接受了。不是他太过宽容,只是他不敢在此时放任自己的愤怒悲伤,他明白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迟熙言需要他,而什么都比不上迟熙言重要。
他强自按下心中汹涌的苦涩的情绪,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去,一边发动着车,一边给皇家医院的副院长、omega科专家喻博謇打电话,匆忙将对方从睡梦中叫醒,简要地说明了事情之紧急,两人就各自往容珣的府邸火速赶去。
他连交通法规都顾及不得了,一路超着速闯着红灯疾驰而行,路上他甚至都不敢去想迟熙言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只想要将车开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他一路狂飙,以至于比路途更近的喻博謇还要略早到了几分钟。
幸而深夜时分交通畅通,容珣府邸的位置也并不偏远,两人拼了命地赶着,终于及时地赶到了。
明子熠接到了容珩的电话,警惕地将房门推开一点缝隙,就见到容珩和另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先后跑进二楼的会客厅,他这才勉强放下一小半的心来,开门让二人进来。
容珩进了门后,像没有明子熠这个人存在一样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就要朝内室走去。明子熠不放心,重新锁上门后便回身也要跟去,只是没等他跟上,就被另一个声音阻止了两人的动作。
“太子殿下,您先在外面稍等一会儿,”说话的是跟在容珩身后进来的那个男人。这人看上去是位五十多岁的beta,中等身材,肩上挎着一只急救箱,脸上戴着副无框眼镜,眼神中还透着医者特有的宽和慈爱的神情。这正是omega科专家喻博謇。他此时还带着些奔跑过后的微喘,一边赶快往内室走去,一边对容珩说道,“内君殿下现在可能有比较严重的信息素冲突反应,禁不起更多的信息素刺激,等我先做一下紧急处理您再进去。”
容珩闻言立马顿下脚步,站到一边让开位置让喻博謇通过。
而明子熠显然不会对容珩带来的人全然放心,他兀自走到隔断墙边,看着喻博謇为迟熙言做着紧急治疗。虽然他知道如果喻博謇受了容珩的意要在治疗中做手脚的话他也是完全看不出来的,但他仍是下意识地觉得,要看着迟熙言才能稍微安心一些,不敢让迟熙言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一秒。
“你听不懂人话吗?阿言现在受不住信息素的刺激,你还离得那么近?!”容珩看到明子熠凑了过去,立刻一步跨上前去,挡在那人身前,毫不客气地在对方胸口猛推了一把,要将那人直接推出去。
容珩从未这样失态地言行粗鲁过,可对迟熙言的挂心紧张,加上对这人的恨意,让他先前一直压制着不敢爆发的焦虑、心疼、愤怒、悲伤如同猛然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急剧地喷涌出来。
这两人身高相仿,明子熠一时不察,竟真被容珩推得退了两步。他本就对容珩心怀防备,这一下更是对对方警惕了起来。
“我不离得近些,怎么能保证你不对熙言做什么手脚!”明子熠也不再藏着掖着,逼近一步,站到容珩面前,瞪着眼睛逼视着对方。
“我做手脚?”容珩怒极之下,不禁自唇间喷出嗤的一声冷笑,一双烧红了的深邃的眼睛毫不退让地直视着明子熠,咬牙切齿地诘问道,“你该先问问你自己,阿言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的!你这个罪魁祸首现在还有脸来防着我做什么手脚?!”
“是,我是罪魁祸首,可你就无辜吗?”说道这里,明子熠恨恨地捏紧了自己钻心疼着的手,克制着自己不要朝着容珩一拳挥出来。他咬着牙,怒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堵在胸口的一股愤恨几欲喷薄而出,“如果不是你插手熙言的婚姻,他会痛苦成现在这样吗?!”
一句话正戳着容珩隐秘的痛处,他忍了又忍,额角都暴出鼓胀的青筋,可终究是没忍住,直接挥起一拳,不留半分力道地直直地砸在明子熠的脸上。
他低吼道:“他是我的丈夫!他从小就是我的未婚夫!我爱他爱得恨不得把心掏给他,恨不得把我的命都给他!我插手他的婚姻?我告诉你,插手别人婚姻的不是我,而是你!”
明子熠被这不留余力的一拳砸得踉跄了几步,一时间都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脑袋里嗡嗡得响着。
他撑着重新站直了身体,就听到容珩那一番自以为真切深情的剖白,恨得他再也忍不住,如一头被彻底激怒了的狮子,向着容珩就扑了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同样狠狠一拳掼在容珩那怒意燃烧的脸上。
一拳不止,明子熠趁着容珩被打到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一把拽过容珩的衣襟,拖着对方把人按在墙上,一边往容珩腰腹处挥着拳,一边哑声嘶吼道:“你爱他?!你爱他你就把他从他爱的人身边强行拉开?!你爱他你就剥夺他的爱情?!你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时有多快乐!这就是你说的爱?!你就爱得那么自私!”
论起武力值来,容珩自然不是明子熠的对手,但他又怎么可能就此束手,更何况,压抑许久的积恨都燃作了一腔怒火,烧得他仿佛都感觉不到疼痛。他勉强格挡开明子熠再次挥来的拳头,那力道震得他手臂都一阵发麻,但他顾不得这些了,趁着对方动作的空档,迅猛地还以一击,一拳击在对方胃部。
明子熠被这偷袭的一拳砸得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容珩借机争取到了动作的空间,再次施以重拳,两人瞬间就扭打到了一起。
容珩一边不顾章法地胡乱挥着拳,一边又怒斥道:“我自私,你就无私?!你不知道他已经和我结成完全标记了吗?!你不知道信息素冲突是会死人的吗?!你都不顾他死活强要了他了,你还敢和我谈自私?!”
明子熠挥到一半的拳头忽然停在半空,像是被人抽掉了力气似地,再砸不下去。他任由着容珩暴雨般的拳头一拳一拳地砸在自己身上,任由着自己吃不住地倒在墙角边,任由着容珩暴怒下劈头盖脸的拳脚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