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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眠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搀扶着她的手臂。

烛火摇摆,几欲熄灭。

她抬头望过去,昏黄烛光照着他,柔和了锋芒。

“做什么?”祝眠问她。

“熏香。需要先将血味儿压下去,再找人送药来。”

“这里有药?”

“有。”总有些倔强姑娘要吃苦头,软玉楼内跌打损伤金疮药皆是常备,另有些消痕生肌灵药,很是管用。

春容找出四只香炉,檀香再度焚起,很快室内便充斥着浓郁檀香味,稍压血腥。随后她找出几块锦帕团入口中咬紧,合眸深深呼吸后,拿起剪子狠狠刺入大腿。痛苦之音被锦帕团团堵住,未曾逸散开来。颗颗汗珠自额间滚落,泪珠亦挂上羽睫。

剪子造出道两分长的伤口,鲜血淌出,蜿蜒血迹画在纤纤玉腿之上。她吐出锦帕,抹去泪珠汗水,将剪子丢在一旁,一瘸一拐地行向门口。

门扉推开些许空隙,三楼来往人不多,等了些许时候,才等到宜书从门前经过。春容向宜书招了招手,低声将人唤到身边:“去厨房将小赵叫来。”

没等太久,小赵便飞奔而来。

“睡前剪了两根线头,剪子忘记放回去,睡时不慎被剪子伤到。”春容掀开外衣,撩起裙摆,露出伤口给小赵看,“别声张,多找些药来。”

小赵惊慌地手足无措,又听春容小声安抚几句,才点点头去找药。

药送来的很快,小赵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春容忍痛理了理头绪,知晓她是在说,这药是从老胡那里讨来的,没让宦娘知道,尽可放心。

“有心了。”春容勉力一笑,“你去厨房吧。”

“姑娘,我替你上药包扎。留你一个人怎么行。”小赵慌乱道。

春容回说:“放心。楼里哪个姑娘不能独自上药?”连哄带撵地将人送走后,才又锁好房门。她腿上伤口虽小,却也不浅,挪步时亦是撕裂般疼痛,因此步伐很慢。

刚锁上房门,祝眠便到她身旁,搀扶着她走到床畔。

“柜中有干净软纱,可以包扎用。”她一面给谢华君上药,一面告知祝眠。待她上完药,软纱亦递到她手中。包扎结束,她才又抹一把汗,拉过被褥盖在谢华君身上。

“血已经止住。但要疗伤,还是应该去医馆。”得闲后,她松了口气,旋即又揪起一颗心问,“发生了什么?”

祝眠沉默良久。

“抱歉,我不该问。”

祝眠答非所问道:“你的伤还没处理。”

衣裙已被鲜血濡湿。

她的伤口不能被人看见,所以伤在大腿上侧,位置较谢华君的伤处更为私密。倘若要上药包扎,便需褪去裙裤。于她而言,在一个男人面前褪去衣衫不该羞怯忸怩。况且,如果七夕那日祝眠没有离开,他们之间早该毫无遮蔽。

但在此时此刻,她坐在床畔,思及伤处,不由得赧然垂眸,无所适从。

第16章劫镖者

祝眠走时,关了窗。

应是体谅她腿上伤口不便挪动。她就着一点灯火,将伤口包扎好,屋内再没其他动静。屋外亦是渐渐消停下来,再有半个多时辰,天就该亮了。

每隔些时候,她总要探一探谢华君的鼻息心跳,不敢入睡。她怕一个不留神,便如同那夜的江慎,等她醒来时,人已经没了。

一直守到鸡鸣时分,祝眠折回枯坐禅内,带来几幅草药。

“人安置在你这里。谢家人五日后到。”

“可——”春容略有犹豫。软玉楼内人来人往,她房中的客亦是络绎不绝,藏一个伤患不太容易。

“五天,五百两。”

银票与草药俱搁在桌上后,人又离去。

春容启开窗,向着后院张望,想寻一寻小赵的身影。片刻后,小赵从厨房里跑出,拎着食盒一路奔向枯坐禅。

“姑娘,老胡说姑娘见了血光,得补补气血,早上炖的红枣枸杞银耳粥,栗子鸡,还有几样小菜。”小赵将菜摆在小方几上,刚要端到床前,便被春容拦下。

“到时辰后,带着花牌与银票去找宦娘,这五日枯坐禅不招待其他客人。”

“是木公子?”小赵拿着银票笑道,“木公子是真心待姑娘的,常来不说,出手还这样阔绰。姑娘受了伤,刚好趁着这几日好好歇歇。”

春容并未开口否认。

吃过饭后,春容将炖汤的锅和小炉留下,说是在房中温着,时时想吃便能吃,不必再上上下下地跑。

得了锅炉,遣走小赵,她开始在沐浴的隔间里生火煎药。祝眠留药时也未说明煎服法子,她只按照寻常法子,兑水煎出药汁,吹温之后喂谢华君服下。末了再喂半杯蜂蜜水,免得谢华君醒来后口中苦涩。

快晌午时,一副药煎第二次,喂药喂到一半,谢华君咳着呕出药水,醒了。

“祝眠呢?”唇无血色,面无生气,一开口气若游丝,只问祝眠的下落。

春容回她:“昨夜将你送来后,又来送了次药。不知去哪儿了。他说五日后,谢家人便会来接。这几日公子只需安心养伤。”

“太苦了。”谢华君别开头,不愿再服药。春容换了碗,碗中是红糖蜜豆汤,也只吃了两勺便再吃不下。

“被人劫了。”谢华君躺在床上,翻身也翻不得,只能望着纱帐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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