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事实上,小七、小九还有两个丫鬟,是十月份的时候,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招进来的。
她扫了剩余六个丫鬟一眼,说道:“你们今日也受了一场惊吓,每个人都去账房那边支取二两银子吧。”
粗扫丫鬟一个月也就是五百文的月钱,能拿到二两银子对她们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一个个喜笑颜开,再没有前一刻的不安紧张。
能够顺顺利利揪出钉子,云夕心情也好转了一些。
她在屋内等了半个多小时候,立秋带着林宛娘过来了。林宛娘刚到,就焦急道:“我看看那嫁衣如何了?”
每一件嫁衣都是她用心缝制,根据每个新娘子的模样气质来设计的,没有一件是完全相同的。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林宛娘的嫁衣缝制得比较慢。对林宛娘而言,每一件嫁衣都是她的女儿。
她听闻嫁衣被损坏后,就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了。
云夕知道她是真正热爱刺绣的人,将嫁衣拿出来给她看。林宛娘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后,松了口气,“还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重。”她顿了顿,说道:“我等初三的时候过来你这里缝一下,不用一天就可以缝好。”
云夕抬眼望向她的眼睛,诚恳说道:“我想知道,从你这里买了这种丝线的有哪些人,幕后黑手很有可能出自这些人中。”
林宛娘叹了口气,说道:“这丝线,是我今年四月才制好的,买走这种丝线的有十个人。”
“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到是哪个人。其他九个都是京城中的大户人家。你知道我常常同京城的达官贵族打交道,多少也认得他们。只有十月份来的一个男人,他穿戴十分不起眼,却买走了我不少的丝线。”
林宛娘这丝线本来就卖的挺贵的,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会特别买这个回去给女儿练手。基本买的,都是为了家族女孩的出嫁事宜或是拿来做一些人情往来的礼物。
林宛娘说道:“现在想想,对方的确是一身的谜团。我当时也曾问过他是哪家的,他却只说从外地来京城的,只是我听他说话却有着京城的口音。”
“若是他再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肯定是认得他的,他眉毛很粗,左边眉毛下面还有一颗痣。”
林宛娘道:“对了,我记得,他身上有淡淡的苏合香味道。”
云夕谢过她,说道:“其余九家的名字,也可以告诉我一下吗?”虽然那男人的嫌疑是最大,但云夕做事一向周到,其他人家还是得调查一下的。
林宛娘点点头,直接在纸上写上了每一家的名字,包括他们买的数量。
云夕郑重谢过她一回,加上林宛娘因为她的一句话,千里迢迢过来也实在不容易,初三还得她帮忙缝制嫁衣,云夕从库房中拿出一瓶薰衣草精油和一匹的妆花缎送给林宛娘。
林宛娘最重视的除了绣活便是她那女儿,这精油便是给她女儿用的。
林宛娘果真很是欢喜,收下礼物后便离开了。
云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神情带着淡淡的疲倦,除夕爆出这种事情,真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银丹安慰她道:“像那种只会使出这种下作手段的人,最后肯定会现行的。”
“嗯,至少我们找人有方向了。”云夕淡淡道,手指轻轻滑过宣纸的表面,“调查一下上面的这几家。”
立秋记下名单,转身就去安排了。
云夕则从自己的库房中翻找出一个小巧的锁,锁虽然看上去小巧精致,里面却别有洞天,弯弯绕绕的,给十根铁丝都撬不开锁头。
她直接用这锁将装着嫁衣的箱子给锁了起来。
等做完这一切后,银丹回来后,她咳嗽了一声,说道:“姑娘,那凤倾城他们,又送礼物上门了。”
云夕觉得原本因为嫁衣被毁的郁气一扫而空,凉凉吐槽:“看来他们是在云深那边吃了大苦头啊。”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妥协跑来找她了。
云夕其实挺好奇他们这回会送什么礼物,看得出这北魏的隐门,家底实在不薄。稍微一想,云夕便可以理解了。这四十年来,都是那循亲王掌控的,作为王爷,也不知道这循亲王利用手下这势力,为自己谋求了多少的利益。结果循亲王一死,这些无法曝光的财产,便落在了这群人手中。
想到这里,云夕顿时不爽了起来。做苦力的是她家云深好吗?这笔财物,本来就应该是云深的。
特别是回想一下云深一开始为了拉扯隐门,还去客串了一回神医,养家糊口的,云夕心理越发不平衡了起来,想要晾晾他们。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摆不正自己的身份。
放现代的话,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跑去总部,在那边骄傲矜持地表示自己为了分公司可谓是兢兢业业,非要总部给更好的待遇。这样的负责人,早被炒鱿鱼了。
云夕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说道:“让他们烤一回儿火,温暖一下身体,我等下就好。”
云夕话语说得好听,是为了他们着想,但了解她性子的人都知道她最是记仇,这是故意让他们等一会儿。
云夕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换了个发型,也转换一下心情,然后随手往发髻上斜斜插了一根珍珠碧玉步摇。
凤倾城他们这时候也等了最少半个时辰。
云夕走出去的时候,发现凤倾城这回长进了不少,若是先前的话,她早就露出不满的表情了。
她今日穿着一件烟霞色绣竹叶的广袖裙,外面罩着一件澹澹色的织锦镶毛斗篷,略施粉黛便足够光彩照人。单单相貌的话,凤倾城的确有资本笑傲京城的女子——京城里的姑娘已经是云夕见过质量最高的一批了。
凤倾城见她过来,眼神闪了闪,站起身,行了一礼,“见过明郡主。”
云夕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旁边的箱子滑过,收了回来,“坐下吧。”
她看着银丹,责怪道:“怎么不泡茶给客人呢?”
银丹请罪,“是我考虑不周。”
谁都看得出她们两人只是说场面话而已,凤倾城更是明白,面前的少女不过是给他们下马威罢了。她心中满是屈辱的悲愤。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连以前那种日子都能够忍了下来,更何况是现在。
先前他们实在错误估计了杜云夕在门主心中的地位。在这几天内,他们一次又一次地试图联络门主,所得到的却是冷漠的闭门羹。直到隐门的人传递给她一句话,说因为他们对门主夫人不敬,门主对他们观感很不好。
凤倾城思考了好几日,最后再次准备了更厚的一份礼物,再次登上杜家的门。
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掩住她眼底翻滚的不平:她怎么也弄不明白,面前的少女贪财、冷漠、骄纵……偏偏门主却对她偏听偏信,待她如珠如宝。
凤倾城的声音十分谦卑,“上回我们因为对明郡主并不了解,所以态度不好,我在这里向您道歉。”
云夕只是抿了口茶水,继续听她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门主对我们有所误解,不愿见我们。”凤倾城顿了顿,说道:“我们几人写了封信给门主,想说的话都在里面,希望明郡主能看在我们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将这信交给门主。”
云夕点点头,接过这散发着淡淡梅花香的信件,语气平静,“我会交给云深的。”然后继续喝茶。
凤倾城见她收下了信件,不觉松了口气,“今日除夕,我们也不好叨扰郡主您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