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好奇,却因为裴宴在场,无暇顾及他,也就没有人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了。
那边裴宴下轿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站在大门角落的郁棠,穿了件靓蓝色的细布褙子,乌黑的青丝绾成了双螺髻,戴了朵鹅黄色的并蒂莲的绢花。要不是那绢花上还带着两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露珠,显得颇为新颖,看上去就和烧茶倒水的小丫鬟没什么区别。
裴宴心里顿时就冒起了无名火。
怎么又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怎么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他睁大眼睛就瞪了过去。
郁棠正沉浸在裴宴突然到来的喜悦中,被裴宴这么直直地瞪了一眼,她一时间就有些懵了。
她又怎么惹着他了?
郁棠立马反省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褙子……想到裴宴要她“打扮得规规矩矩”地去见他……
她一溜烟地跑回了后堂,寻思着自己现在回家去换件衣服,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就看见裴宴也往后堂走来。
大伯父这是要在后堂招待他奉茶吧?
像裴宴这样的人,来了自然是座上宾,不单独到后堂奉茶,难道还站在铺面给人观看吗?
郁棠被自己蠢得都要哭了。
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与其这样躲躲闪闪像个贼似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出去打个招呼,解释几句,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印象。
郁棠想着,轻轻地咳了一声,走上前去给裴宴行了个礼:“裴三老爷!”
裴宴用眼角扫了她一下,傲然地“嗯”了一声,和她擦肩而过,坐在了正堂的太师椅上。
郁博愣了愣,感觉到裴宴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可又说不出哪里生气,为什么生气,只好低声吩咐了郁棠一句“快让人去上杯好茶”,然后屁颠屁颠地招待裴宴去了。
就是大伯父不这么吩咐,郁棠也会用最好的茶点招待裴宴的。
她立刻就领着双桃退到了旁边的茶房去了。
吴老爷、佟大掌柜等人都涌进了后堂,胡兴却垂头丧气地去了茶房。
他是认识郁棠的,见郁棠在那里沏茶,就和郁棠打了声招呼:“郁小姐,我借您家的茶房歇会。”
胡兴是裴家的总管,虽然排序第三,可也代表着裴家的面子,郁棠当然希望他和郁家的关系越近越好。
“您只管歇着!”她热情地道,“双桃,去把刚刚给裴三老爷装的点心再装一盘来给胡总管尝尝。这可是我阿爹前些日子去杭州城时买回来的。”
郁棠说着,还给胡兴顺手倒了杯茶。
“不敢当,不敢当!”胡兴立刻站了起来,忙弯腰接过了茶盅,对去给他装茶点的双桃道,“小姑娘你就别忙了,我怎么好吃和三老爷一样的点心,你给三老爷送去就行了。”
郁棠有意和他打好关系,笑道:“说是给三老爷的,佟大掌柜不也一样要尝尝的?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您是走四方,吃南北的人,也不知道您能不能瞧得上眼?要是不合胃口,您多多包涵!”
“哎哟,看郁小姐说的。”胡兴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想到郁文去裴家的时候几次都带着郁棠,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
“郁小姐,您等会忙不忙。”他试探着问郁棠。
换做前世的郁棠是听不出胡兴的言外之意的,今生的郁棠已经懂得了这些人情世故。
“后堂有双桃呢!”她笑吟吟地道,“我就是来帮忙看着点的,有什么事可忙的!”
“那就好,那就好!”胡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要和郁棠说体己话的模样,道,“您是不知道啊!为了你们郁家,我可把三老爷给得罪狠了。等这次完事回了裴家,这裴府三总管不知道还是不是我呢?”
郁棠听着心中一动。
脑海里升起来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胡兴想讹郁家的银子?
“这话怎么说?”她立刻做出一副惊愕的样子,关心地问。
胡兴又佯装怅然地叹了口气,道:“我看着你阿爹和我们家三老爷关系挺好的,从前也有这样的例子,所以你们家来送帖子的时候,我就自作主张答应了三老爷会来道贺的事,谁知道三老爷……”
他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去提醒裴宴时候不早了,应该出门去给郁家道贺时裴宴那铁青的面孔……他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您说,我这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吗?”他继续朝着郁棠吐槽,“三老爷虽然还是来了,可谁又知道三老爷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这次三老爷能来,全是他会错了意办错了事,根本不是郁家的面子,他凭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连个感激都没有。
这件事必须说给郁家的人听。
还得说得没有什么痕迹。
郁棠目瞪口呆。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裴宴是被迫来参加他们郁家的开业典礼的了!
郁棠想到刚才裴宴那张像三九天飘雪的面孔,也打了个哆嗦。
“那您怎么不早点让人来说一声,我们也好跟别人解释一番啊!”郁棠觉得自家不能背这个锅,急急地道,“裴三老爷来不来都不要紧,您来或是裴家的哪个管事来也都是一样的。”
她话音还没有落,就感觉到后背有点发冷。
郁棠不禁回头。
就看见裴宴面如锅底地站在茶房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