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像是哭过,虽然眼泪都擦干了,眼睛却还红红的,她跑得气急,也不等歇一下,又笨拙地爬上了小凳子。
“娘亲,”对上许烟月的视线时,她的语气里有一丝讨好,“你刚刚叫了太子哥哥的名字,是不是想太子哥哥了?”
许烟月愣了愣,知道自己应该是睡着时说的梦话。
舒宁摊开手心,那里躺着一只棕叶编的蚂蚱:“娘亲你跟我说过,太子哥哥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我没法带他来陪你,这个是太子哥哥送我的,我把它送给你,就可以当做太子哥哥陪着你了。”
她把那个编的蚂蚱放到了许烟月枕边,许烟月半天没发出声音,这编织的方法,她想起还是她教给两个孩子的。
没一会儿,舒宁又用着那小手轻轻拽她的被子:“娘亲,你别赶我走,我跟太子哥哥一起陪着你。”
许烟月狠狠咬着唇,她的头疼得更厉害了,似乎只有那样才能盖过心口的疼痛。
孩子没有别的意思,可这话听在她的耳里却是苦涩的。她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从来都是理所当然般享受着万千宠爱,何时露出过这样小心翼翼的表情。
“舒宁,”她摸了摸孩子的头,“你还困不困?再陪着娘亲睡一会儿吧。”
邵舒宁一听,赶紧欢天喜地地将鞋子蹬去了老远就翻身爬了床。
许烟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都给你说了,不可以这么没规矩。”
她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还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让邵舒宁钻了进来。
舒宁只是笑着,娘亲身上好烫,早知道她刚刚在外面多吹会儿风,娘亲抱着她就会凉快一些了。
“你若是也被我传染了风寒,可是要喝药的。”许烟月吓唬似得说道。
舒宁向来娇气,本是最怕苦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抱着母亲却觉得心里甜腻腻的,好像喝药也没那么苦了。
“舒宁才不怕苦呢!”
她大概是起得太早了,只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许烟月眼睛呆呆地看着雕刻着金凤的床顶,她虽然让舒宁上床,可又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
然而邵淮回来时,许烟月也已经睡着了,床上的两人睡梦里无意识挨在一起,一大一小两个人,看起来异常和谐。
他眸色微沉,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就像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一样,许烟月睁开眼睛与他对上了视线。
她虽然还是虚弱的样子,但那双眼睛已经有了几分清明,显然是没那么烧了,邵淮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喜意。
“醒了?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些粥。”他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许烟月看了看舒宁,邵淮便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我让秋娘抱她回房。”
邵舒宁睡得沉,被人抱走了也毫无察觉,她一被抱走,邵淮就自然地坐在了她刚刚的位置。
许烟月背过了身子,一副不想见他的模样。
“月儿,”邵淮怕真的惹恼她,也不敢凑得太近,“是我错了,你还在生气吗?”
见许烟月不理他,他又继续说了:“我以后绝不会同你争吵了好不好?”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大夫再来看看怎么样?”
许烟月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不理,半晌,身后终于没了声音,她感觉到男人起身向外走了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想来这人是耐心终于用完了吧。
她停顿片刻才又转了身,哪知一转身就看到还在床边的邵淮,整个人愣了愣。
邵淮脸上有些笑意,仿佛就是在等她转身一般,他将一边的粥端了过来。
“便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吃一点好不好?”
虽然他的眉眼里看不见半丝不耐,许烟月也觉着这闹脾气该差不多了,现在还不是跟他闹翻的时候。
“大人不是要纳妾吗?何必要管我的死活?”
邵淮一听她开口,心就放下了一半,他不怕许烟月发脾气,只唯独怕她不理自己时冷漠的样子。
“我那都是气话,你怎么还当了真?”他无奈。
“大人说的话,我哪里敢不当真?”许烟月还是语带讽刺,“这正妻之位我也准备好了随时让贤,只等着大人您寻着合适的。”
邵淮将粥又放回了一边,好笑又无奈:“来,你继续说着,让我好好听听我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他这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许烟月倒是说不出话来了。
邵淮又摸着她手上的伤痕,语气里是毫不避讳地示弱:“月儿,我们和解好不好?”
他往日虽然也是宠溺的,但到底是端着姿态,如今男人终于彻底低下了高贵的头颅,那样卑微而予取予求的样子,像是把许烟月也吓到了,原先的怒气都不见了,半天才嘟囔着:“您这样倒还不如对我发火了。”
“那是最后一次,我以后都不会了。”
邵淮说这话,也不仅是在哄她,而是真的在发誓。
许烟月面色也终于缓和下来了,只是语气还不服软:“那若是大人最后一次发火,我可得好好记在心里了。”
邵淮好笑地把她搂过来:“你倒是记仇的,怎么也不记着爷的好?”
许烟月嗯哼了一声没说话,邵淮又去感受她额头的温度,只是这次不是拿手,而是用额头去碰了她的。
虽然还有些烫,但明显是不如昨日了。邵淮轻轻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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