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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段西元消失了两天。
他与乔云杉相拥而眠的第二天早上就早早出门,只留下一张纸条:乔老师,等我回来。
乔云杉对头一天晚上的记忆几乎全失,他说了什么、段西元说了什么,大部分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难得睡了一次好觉。这场好觉竟然保持了十多个小时,当乔云杉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他从段西元房间出来恰好碰见路过的谢涵。
未等乔云杉询问,谢涵便把一切告诉了他:小段同学一早就走了,走的时候特意拜托晚一点再叫乔老师起床,说乔老师已经有一年没能睡一场安稳觉了。
乔云杉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开南城大学已经一年多了。
他想问问谢涵,段西元有没有说他去了哪里,却又怕招来谢涵的好奇。然而在微信上联系段西元却始终得不到回复。怎么段西元也学会了玩失踪。
这两天来乔云杉一直有些不安,他隐约记得段西元似乎说过要去会会裴珏,但这场景是现实还是梦境他一点儿也没印象。
直到段西元回来的那天上午,看见再次出现在眼前的男孩,乔云杉终于想起来自己对他说过一句“别弄死了”。乔云杉明白过来段西元是去找裴珏了。
教训裴珏的具体过程段西元不肯详述,他只说自己找了两个朋友把裴珏给堵住,狠揍了一顿。“不会死的。”段西元说。
乔云杉不关心裴珏的死活,那个小畜生若是死了倒还解气。他只是有些担心段西元,怕裴珏会回头来报复。
段西元听懂了乔云杉的担忧,他让乔云杉只管放心,裴珏那个小畜生是不会回头报复的——他们揍人前拿布袋子把他头罩住了。
还挺聪明,乔云杉想。
裴家父子俩对乔云杉做的一切让段西元几拳几脚落在裴珏身上就当是还债了。乔云杉认为自己已经算是仁慈,他不想再追究任何,并且打定主意从此不再和这对父子往来。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晚饭过后他买了些酒回来,邀请段西元在院子里小酌几杯。段西元在圆桌前坐定,视线里是乔老师、葡萄藤、一条小走廊,几周前他在视频里看见的东西如今全部就在眼前。乔云杉仰头看着天空,说:“你看,这里的星星才像小怪兽。”
段西元便也看向星空,当这是乔老师回应给他的一片浪漫。
他们在这个夜晚做爱。
文琪也死于这个夜晚。
乔云杉有意喝多,也知道自己喝多的结果就是和段西元睡在一起。
他被段西元半搀半扶地送进屋,神志保持着些许清醒,动作却不大听指挥。他似是无意地绊倒在床上,将段西元也给拉上了床。段西元看着他醉酒的样子呼哧呼哧喘粗气。乔云杉明白小孩憋太久。恰好隔壁房间男女欢爱的声音于这时响起,在段西元的欲火上浇油。乔云杉已经做好做爱的准备,所以他的手碰上段西元又硬又热的性器时只是平淡说一句:做吧。
段西元亲吻乔云杉的时候,裴珏正带着一身的伤回裴丰年的教工小宿舍。
他在回家的路上淋了些雨,看起来狼狈不堪。他这一副样子把文琪给吓了一跳。文琪问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他便低着头说摔跤了。文琪指着他衣服上的一个脚印说他撒谎,然后捧起他破皮流血的胳膊问他是不是被谁给欺负了。
裴珏闭口不答。文琪接着问是不是乔云杉做的。裴珏皱了眉:“你别管了。”
裴珏从小到大从没这样对文琪说过话。文琪当场大哭,她的乌鸦嗓子哭起来惊天动地,裴珏嫌她烦死了。
文琪穿起衣服便要出门把老裴找回来一起去教训乔云杉。她边穿衣边展开泼妇骂街,说乔云杉真是个不要脸的臭婊子,长一副漂亮皮囊原来全用来勾引男人了,连自己的表弟都不放过!屁眼就生的那么痒吗,非要鸡巴捅一捅吗!文琪骂完乔云杉又开始骂裴丰年,把裴丰年一家从祖宗开始问候,说裴丰年一个人变态就够了,竟还要把变态基因遗传给小珏!
小珏在文琪心里是何等无辜——遗传了老爸的变态基因,成为喜欢男人的同性恋、被“臭婊子”表哥勾引,到最后还被“臭婊子”给打了一顿!
文琪口中的“臭婊子”此刻双腿缠住自己学生的腰,双手勾住自己学生的脖子,在他的身下呜咽呻吟。
文琪大吼大闹,闹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裴珏去扶她,她又抓着裴珏的胳膊骂起了宝贝儿子,她说小珏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裴珏拉她:“妈妈你别哭了……”
文琪推开裴珏冲进了厨房找刀子,嘴上叫着要杀了乔云杉那个贱人。裴珏急得也跟着哭,边哭边求文琪不要再闹,左邻右舍都听得见的。文琪冷笑,指着裴珏的鼻子把父子俩都骂一遍,一个老裴一个小裴,什么好都不学,要面子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一身坏简直是罄竹难书!今天就先剁了乔云杉再和裴丰年一起死!
文琪的怒骂在裴珏眼里是一场夸张的歇斯底里,他想母亲这个半文盲骂人的时候
', ' ')('竟然还能连着从嘴里蹦出两个成语。
裴珏为乔云杉辩解,说这一切都与表哥无关。
文琪被裴珏给气得理智全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维护那个贱货!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她转身就要去开大门,裴珏去拉她,哭着求她。文琪却宛若一个正发病的疯子,力气大到裴珏也没法扯住,他只能去夺文琪的刀。文琪哭花一张带着妆的脸,睫毛膏和眼线让泪水晕染成一圈黑色,口红抹开在唇边,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继续声嘶力竭地诅咒辱骂乔云杉。裴珏的耳边嗡嗡一片,恶鬼一般的母亲在说什么他已经分辨不清,他只觉得文琪又可恶又吵闹。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是文琪倒地前听到的来自儿子的最后一句话。
裴珏握刀捅在文琪身上,看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他满意母亲不再发出噪音,满意母亲无法再去找乔云杉的麻烦,更满意母亲再也不会说出“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这句话。
文琪拽着裴珏的裤腿,嘴唇颤动,大约是要对裴珏说些什么:疑惑不解,为什么要拿刀捅妈妈呢?或是怒斥,你这个混账东西竟敢捅妈妈!然而她一张嘴便流出一股血来。她瞪着儿子,却见裴珏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然后熟练点上。裴珏在文琪身边坐下,将烟塞进嘴里,冲依旧盯着他看的母亲挥了挥指间的烟:“开学第一天学会的。”
文琪缓缓眨了眨眼睛,眼角流下一颗泪珠。裴珏在这时才发现他实在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他知道自己给母亲的致命一击不是插进身体的那一刀,而是叼进嘴里的烟。
他开始低低诉说,让母亲把他当做一个新生儿来从头认识。
他说云杉哥根本就是无辜的,作恶的人是他,他骗表哥到新家,给表哥下药。他微微低了头看母亲,递烟到母亲唇边,由着母亲被他气得剧烈喘气。裴珏收回烟,吸一口吐出,说血缘这东西好奇妙,妈妈会的我也会,甚至都不用妈妈来教。
“妈妈,如果你没有给爸爸下药,就不会有我了,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了……妈妈,你在怀我的时候想过吗?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想象中的未来特别幸福?有个有出息的儿子,贤惠能干的儿媳妇,可爱乖巧的孙子?”裴珏冲母亲悲哀一笑,缓缓躺在文琪身边,伸手将她的乱发捋顺,给她一个儿子最后的温情。
裴珏枕着自己的手掌,请文琪看着他,因为他还没说完,他还有好多“坏小孩裴珏”的秘密要给文琪诚实交待。
他说自己的差成绩也不全然是因为自己笨,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惹妈妈生气,妈妈生气怒骂的时候可真丑啊,鼻孔怒张、吐沫飞溅,简直比菜场卖鱼的那个歪脸女人还要丑。裴珏等着母亲给他反应,他知道文琪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自己的这一张脸蛋以及今日之前的“小乖乖”儿子裴珏。文琪没能做出很大的反应,她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的手也已被染红。
裴珏又说,妈妈,我实话告诉你吧,五年级那次杨老师怀疑我偷同桌的钱,你不信,你说我是最乖的小孩,其实钱就是我偷的;初中的时候,英语老师长得和你可像了,我又讨厌她又爱她,我跟踪她回家,在她家门口射精,但那时候胆子小,只做过这一次,后来我喜欢云杉哥就不喜欢英语老师了。
讲到在英语老师家门口射精的时候,裴珏的声音兴奋颤抖,他说这是他这短短一生中做过的离打败妈妈最接近的一件事了。
“上高中的时候我骗你说去同学家玩,其实是去了一个性爱party,好刺激啊那一次,每个人都带着面具,一整天都在操逼……”
裴珏将文琪唇边染上的口红擦去,偏不管从她口中涌出的鲜血。文琪依旧瞪着裴珏,眼神已经无法聚焦,喉咙发出的吭哧声也许是想用最后一丝力气训斥裴珏,也许是想向儿子求救。他说:“妈妈,你总说我性格太闷了,不会讲话,其实我在同学之间人缘很好的,你根本不了解我……妈妈……”
裴珏吸进一口烟,再吐出喷在文琪的脸上,这就是他对文琪最后的报复。文琪在这报复中咽了气。裴珏轻叹一声:“唉……好遗憾你再也听不见了——
“妈妈,我好恨你啊。”
裴珏将烟头按灭在文琪的鲜血里,蜷在文琪身边,以婴孩的姿势睡着了。
这时的乔云杉正被段西元用后入式内射,他抱着枕头,咬住自己的手,不想发出声音被人听见。段西元沿着他的脊椎亲吻,当乔老师是高贵又易碎的艺术品。乔云杉不让段西元在他身上留下显眼痕迹,段西元便乖乖听话,放过乔云杉的脖子,专咬他的肩头和大腿。他们在床上混战到黎明,是乔云杉抱着段西元苦苦求饶才换来这饿狼的一点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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