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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乔云杉即将带着大三五十个学生去西塘写生,他不会再给段西元这样一个得到他的爱的机会,因为在头脑彻底清醒的乔老师心中是没有爱的。
他在家里装箱行李时裴珏就跟在他侧后方五十厘米。乔云杉认为裴丰年和文琪把裴珏养成了一个没有独立能力的大婴儿。乔云杉在离开的这个星期里要把裴珏还给裴丰年,于是他在夜里十点把裴珏送到了裴丰年的教工宿舍。
离开裴丰年的宿舍时,裴珏问乔云杉何时回来,乔云杉竟从裴珏的表情里看到了期盼。只是这样的裴珏在瞬间与裴丰年的脸重叠,让乔云杉感到了不耐烦。
裴丰年搂着他儿子的肩膀,又把裴珏的问题重复一遍:“云杉,什么时候回来呀?”
乔云杉说:“只去一个星期,下周就回了。”
裴丰年点头,想和乔云杉多讲几句话却碍于裴珏在场,只能客客气气说:“随时保持联系。”
从裴丰年家离开的乔云杉忽然有些想见段西元,便给段西元打了电话让他在停车场等着。
段西元轻笑一声应了乔云杉,又说:“其实我已经在这儿了。”
所以乔云杉远远看见了这样的画面:段西元背靠着他的车玩手机,手指间还夹着剩下一半的烟,他所处的位置刚好没有被路灯照顾到,手机屏幕的莹莹亮光和香烟上的一星火光就把他的轮廓给勾勒出来。这时的乔云杉才恍然意识到,段西元的样子在不知觉间浸入了他的脑袋里,他能单从一团影子就看到段西元整个人。
乔云杉坐进车里,段西元也跟着进去,他说他看见了乔云杉从裴丰年家出来,他问乔云杉想不想做爱,毕竟明天就要分开,一周不见。
乔云杉没有回应段西元,却把车开到了偏僻的地方。根本无需乔云杉说什么,段西元已然全部明白,他很温柔地进入乔云杉,很温柔地亲吻乔云杉,一切都为了他的乔老师第二天在火车上不要受苦。乔云杉领会段西元的体贴,便以柔情回报。两人的性爱如普通情侣那样柔情似水,乔云杉的双腿缠住段西元的腰,他喘着哼着呜咽着,在段西元的怀里享受甜蜜和平静。
这时候的乔云杉对生活感到满足,他甚至觉得要接受段西元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他的斯德哥尔摩症正从裴丰年身上转移到段西元身上。乔云杉不清楚他这样是否属于“下贱”的一种,但如果裴丰年或者段西元骂他贱,他就照单全收,他很有自知之明。
然而段西元又一次错过了乔云杉的动摇。段西元在火车站送别乔老师和袁老师的时候哪里想得到就在前一天晚上,在乔云杉的小车里他抱着乔云杉即将到达高潮的时候,他的乔老师脑袋里闪过要和他一起生活的念头。这念头很危险,乔云杉对此一清二楚,可它还是出现了,根本来不及封堵。
乔云杉坐在火车里看窗外,眼前看到的却是和段西元在一起的画面。他的后穴还有些酸胀,他想起昨夜和段西元接吻时,段西元的嘴里还残留淡淡香烟味,这样的味道充斥着攻击性,段西元是不做掩饰的强势掠夺者。乔云杉在当时没有来得及告诉段西元其实他喜欢这样,于是乔云杉想,下一次遇到段西元吸烟的时候,他要主动亲吻他。
乔云杉已经忘记他曾对段西元说过不要吸烟上瘾,不要对任何东西上瘾。他自己却没能做到。
在西塘的这一个星期里,乔云杉和袁肃又做保姆又当老师——白天里要看好这些刚二十岁的学生们不出意外,还要解答正在学校里的孩子们的一切问题:比赛遇到了困难、论文卡住了写不出来、毕设遇到瓶颈没有灵感了;夜晚要和袁老师盯住爱玩的几个小闯祸精,不可以在酒吧和陌生人发生一夜情,也不可以半夜偷偷溜去对象的房间里。
乔云杉身心都好累,回到房间时只想蒙头大睡,可他还有最大的一个麻烦——段西元。
段西元不是令他讨厌的麻烦,只是他要耐心回应段西元的“查岗”,耐心回答段西元提出的专业问题,他和段西元在微信上开玩笑:你不要忘了你是袁老师的宝贝学生,这些问题你不问他他要伤心了。
段西元则回答乔云杉:可你是我的宝贝,我想多和你说说话。
乔云杉在最初只想演一场“爱上段西元”的戏,但他越来越明白自己已经有些入戏了。
段西元说:乔老师,听说西塘夜生活很丰富。
乔云杉答:是挺热闹的,好多酒吧。
段西元说:你不要和别人一夜情,男的女的都不行。
乔云杉轻笑,回:你乱想什么。
段西元问:那你想我了吗?
乔云杉捏着手机想了很久,手机屏幕灭了又被他点开,亮了后又黑,直到再次收到段西元的信息:这么难回答?一点都没想我吗?
乔云杉在心里叹气,回答段西元:想啊。刚刚去了一趟卫生间。
想我什么了?
想你的大家伙。
只是想这个?没想我本人?
乔云杉笑出来:你的那家伙难道不是你身上的?
段
', ' ')('西元却没笑,说:乔老师只把我当人形打桩机了。
乔云杉看不到段西元的表情,也读不出段西元的语气,他只当是和男孩在开一个有些情趣的玩笑,便说:你是特别合格的人形打桩机。
段西元给乔云杉发了一个“晚安”的卡通表情便不再说话。
第二天段西元没有给乔云杉发信息,于是在乔云杉的手机上,他的头像和名字被其他学生给一个一个挤了下去。
乔云杉在中午接到了何育祁的视频通话,是有问题向乔云杉请教。乔云杉和他聊了一会儿后玻璃房陆续出现了从食堂回来的学生们,他们冲手机屏幕上的乔老师打招呼,问乔老师怎么还不回来。有个女孩子大胆喊了一句:“乔老师我们好想你呀!”乔云杉抿唇微笑,对他们说:“都乖一点儿啊,回去了我要检查作业的。”
那女孩儿便说乔老师那你不要回来了。
大家一起笑,何育祁笑得拿不住手机,乔云杉看到屏幕里的孩子们被晃的一抖一抖,他在抖动间似乎看见了角落里背对着所有人的段西元。
这时候袁老师也凑上来,开开心心和学生开起玩笑。段西元听见袁老师的声音后转过身来对袁肃招手。他同样在这块屏幕里看见了乔云杉,乔云杉也看见了他。
他们分别几日,这是再次看见了对方的脸。乔云杉离镜头近,一整个屏幕上放了他的半张脸、袁肃的半张脸。段西元觉得乔云杉的五官在镜头里显得更立体和深邃,与平时的他看起来又有些不一样,要更好看一些。袁老师和孩子们聊的开心,孩子们七嘴八舌地也很开心,乔云杉和段西元的眼神混在叽叽喳喳的学生之中纠缠。段西元暂时忘记了生气——他从昨晚就一直在生气。
段西元生气是因为乔云杉亲口承认他把他当做“人形打桩机”,说白了这段关系就是炮友关系。段西元其实心底里是明白的,但他对乔云杉从始至终都有期待,他握着乔云杉的把柄,他觉得乔云杉能做的只有爱他。
然而段西元还是得不到乔云杉的爱。昨夜他本已经回到宿舍准备洗漱,收到乔云杉的消息后他在操场上转了两圈后干脆回了办公室,他把一整夜都献给了为比赛而准备的作品。也许悲伤、失望和痛苦能激发灵感,段西元画出的草稿铺了一地,脑中的想法源源不断。他不知道曾经乔云杉和崔印恬也如此熬过通宵,崔印恬得奖时候的笑容一直刻在乔云杉记忆里。因此乔云杉是希望段西元也能得奖的,能和他姐姐一样。
学生们闹完就散了,何育祁继续和乔云杉讨论比赛,乔云杉在何育祁的镜头里再也找不到段西元,他便耐心听着学生讲话,又做回乔老师。
段西元没有走远,他已经和玻璃房的学姐学长相熟,几乎每天都要来借书看。此时他正坐在一位学姐身边,和学姐聊着专业和未来,眼睛却不时瞟向何育祁。他看到何育祁耳朵里戴着白色的耳机,乔云杉的声音在何育祁那里变成密语,变成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何育祁小声和乔云杉讨论,每次发出“乔老师”这三个字的时候吐字都非常清晰,让段西元听得清清楚楚。段西元远远看到乔云杉在朝何育祁笑,何育祁也在傻乎乎地笑,笑完之后说:“乔老师再见,您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不要太累了。”
段西元认为何育祁一定是乔云杉心里最喜欢的那种好好学生,他甚至像男版的崔印恬——长得好看、热爱学习、性格乖巧又懂事,最会哄老师开心。
其实段西元也会哄老师开心,也是一个好好学生——是除乔云杉外几乎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好学生。段西元把自己所有可爱讨喜的一面大方展露给了这些老师,他让他们都喜欢他都亲近他,所以他在老师之中有高人气,有些女老师会偶尔拍拍他的后背捏捏他的胳膊,忍不住大笑的时候会往他身上倾。可老师们不会这样对待何育祁,不会这样对待大多数学生。获得老师的特殊青睐不能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段西元也希望能被老师们,尤其是乔老师当做普通学生来爱护和照顾。然而段西元偏偏面对乔云杉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变得面目可憎,完全不可爱也不讨喜,他把心里的那点抒发不出去的黑暗通通塞给乔云杉,只有乔云杉被他掌控在手心他才会好受。段西元知道这不过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乔老师的痛苦之上,可是乔老师越痛苦他越快乐。乔老师曾告诫他不要对任何东西上瘾,他现在想回答乔老师:已经来不及了,早就上瘾了。
他抬起手腕看表,这一通视频持续了四十多分钟。
何育祁挂了视频,和身边的学姐说乔老师也太好了吧,什么问题都尽可能详细解答。学姐说能遇到这么好的老师简直是上天恩赐,尤其是他还那么好看。
女孩子们的花痴是有传染力的,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围成一团自动变成乔云杉的小粉丝,把乔云杉夸成一朵花。女孩们说要是能做乔老师女朋友多幸福呀,也不知道乔老师有没有对象。所以夸赞会最后又变成八卦会。
说起乔云杉的八卦来,学生对他的评价便不再有一致好评,大四学姐说乔老师这样的帅哥是绝对不缺莺莺燕燕蝴蝶蜜蜂的,他曾经和系里的胡玉清老师
', ' ')('有过一段,只是这是什么样的一段往事大家不得而知。另一个学姐说院长曾经给乔老师介绍过对象,对方是可漂亮的一个英语老师,但是乔老师借口说正在谈恋爱就给推了,只是这个恋爱是和谁在谈也没人知道。还有人提起崔印恬,同时说,其实乔老师不只和崔印恬有故事,只不过崔印恬这事闹大了而已。方才咋咋呼呼说想念乔云杉的女孩叹气,说乔老师一定很喜欢林西子学姐那样的,没有老师不喜欢林西子学姐。
段西元安静听关于乔云杉的八卦,很多事情他都已经知道,只是当它们从旁人的嘴里说出就又是另一种感觉甚至又有另一种含义。段西元原先为自己造的美丽的梦幻泡影在学姐的话中被戳破,学姐们看得比段西元要透彻许多,段西元便想,我凭什么认为乔云杉会真的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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