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四.
半夜时分凌松回来了,霈泽听见动静后轻手轻脚地下床,从门缝探出个头去等凌松上楼来。
凌松拎着外套,领结松散,看见霈泽时也没多余反应,瞥一眼就要路过。
一身烟味酒气。
霈泽说废话:“喝这么多。”
凌松“嗯”一声:“还不睡?”
“等你呢,怕你有话问我。”
“没话问,睡你的吧。”
走廊上只剩霈泽一人,昏暗的夜灯照不清他的表情,他嗅嗅鼻子,心道,喝得可真不少。
回来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没少看他爹吃饭局,鲜少能喝成这样,莫不是被他这个儿子给刺激的?毕竟中午时他可谓是堂而皇之地以衣衫不整、纵欲过度的姿态怀抱着一个昏睡的男人出现在餐桌上。
造孽。
霈泽缩回脑袋关上门,一回身,看见伊晓也坐起来了:“怎么醒了?”
晓晓嘟囔:“没睡着。”
霈泽爬上床又把他摁回枕头里:“半天没动静,亲你也没反应,还以为你睡着了。”
太舒服了,这样温暖、安逸、又不用做爱的夜晚太舒服了,他不吭声完全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么享受的安乐窝里背乘法口诀表。
霈泽把壁灯也关掉,房间顿时陷入昏暗中。
伊晓悄声:“你爸爸,回来了?”
“嗯。”
“他会,赶我走吗?”
霈泽坏笑道:“嗯,要是他赶你走,你怎么办?”
伊晓转过身面对霈泽,暗暗谋划道:“我偷摸,把你也,带走。”
又仰起脸:“能带走,吗?”
霈泽吻他的唇:“能。”
翌日一大早,成功人士凌松晨跑沐浴后坐上了去公司的轿车。
霈泽比他爹多跑两圈,回来时汗流浃背,往秋千前一站,捏着伊晓的脸蛋就强吻人家,汗津津的:“不多睡会儿?”
伊晓被帅得发晕,被迷得发痴,心脏乱跳。
“不是把鲨鱼塞你怀里了么?”
鲨鱼哪有本尊好抱,没抱两分钟就发觉不对醒过来了。
霈泽见他就会小猫卖乖似的睁着眼眨也不眨,估摸还游魂儿呢,遂弹他一个脑瓜崩道:“等着。”
回屋先灌一大杯凉白开,再找个小方桌把早餐一一摆上去,清风阳光的好天气,伴着花圃里的阵阵花香吃一个露天早餐。
上午要去医院,昨天就约好了的。
等霈泽冲澡的时间里,伊晓给自己找了件宽松的上衣,穿上后又脱下来,做贼似的去翻他霈泽哥哥的衣服,瞧哪件都喜欢,最后摸在一件薄款的白卫衣上,决定就是它了。
套头穿好,袖子撸撸,太长,堆了两层在手腕处,晓晓很满意。
再把身份证揣进他珍爱的帆布胸包里,恰时就看见他两天都没挂在脖上的小本。
晓晓神色认真,翻开到写满了数字的那几页上,“1”已经被打上了一个对勾,他拿笔想了想,随后一口气连打了十个对勾,尤不解气,恶狠狠又把“12”也给勾上了。
浴室里传来电吹风的呜呜呜,吓得晓晓一抖,赶忙合上本子放回包里。
霈泽出来时没见他宝贝,站走廊上一伸头,看那家伙已经整装待发,正从陈婶儿手里拎过垃圾袋,他笑着“嘿”一声:“好像有人偷穿我衣服啊。”
伊晓只敢和他对视一秒,闻言转头就跑,趿拉着棉拖就出门了,害得陈婶跟在后面喊换鞋。
早高峰已过,路况还算良好。
霈泽穿一身黑,故意的,情侣装。
他还在乐,趁着等红灯捉晓晓的手,问:“怕我让你脱下来?”
伊晓:“嗯。”
真是个小傻子。
霈泽极为舒坦,心想,又傻又乖,是个傻小乖,接着又被这昵称肉麻得一哆嗦,说:“蠢蛋儿。”
伊晓破天荒,反抗道:“不、不是的,我...我是反应慢,是记不住,记不住太多...”
绿灯行,霈泽没有松开他的手,攥着一边揉捏把玩一边催:“记不住太多复杂的,我知道。”
“你不知道。”晓晓严正声明道,“我不蠢。”
好样的,连说两句话没磕巴。
霈泽失笑:“不蠢,反应也不慢,见了我就跑,比兔子还快。”
奔驰驶进医院地下停车场,运气好,一下子就找到一个空位置,他停稳熄火,又说起淫话来:“学舌也快,‘要哥哥操’教一遍就学会了。”
伊晓害臊,反驳不出了,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可是下了车也不先走,杵在原地乖乖地等。
霈泽跟下来,走到他身前握住他肩膀,语气不再玩笑:“不怕。”
伊晓摇摇头:“我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
他目光坚定:“不会比,在椿乡的时候,更可怕了。”
霈泽很轻地笑了笑,给了他十分肯定的
', ' ')('回答。
一套检查做下来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等报告的空当伊晓发现了一只狸花猫,他指着玻璃窗外对霈泽道:“看,它好胖。”
楼层高,能看见那只猫是院外小区里的流浪猫,正跳在垃圾桶上四处张望。
霈泽看了一会儿,问:“想不想养?”
伊晓吃惊:“养、养猫吗?”
“或者狗也行,都行,我们可以去救助站看看。”
伊晓站直了身体:“你的腿,已经好了,还要我,照顾吗?”
霈泽眼一眯,反问:“怎么?”
“我之前,刷盘子,赚钱。我得,赚钱。”
霈泽猜测道:“当初没钱赚了也要来照顾我,现在把我照顾好了,就要想办法出去赚钱?不然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猫猫狗狗?”
伊晓努力听着,然后确定地点了下头。
“找工作?”
“嗯。”
“又去刷盘子么?”
“希望、希望老板,还要我。”
霈泽气笑了,又气又心疼,又无奈,多少个“又”都没法形容他此刻心情。
他一把勾上晓晓脖子,好兄弟一起赏风景似的面对着窗外,咬牙切齿道:“知道么,我现在站在这里,腿是软的,怕高。”
伊晓要动,被他牢牢压制住了:“你要是让我再听见一个字,说你要出去找工作,要去刷盘子,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再把腿摔断。”
伊晓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抱住霈泽的腰连声说“不”,保证自己不说了,不去了,再也不敢了。
霈泽这才松了手,拉着晓晓坐回等候椅里。
“你当时睡着了,没听见,我现在再和你说一遍。”
伊晓眼神谨慎,显然是被吓坏了。
霈泽看着他,叹一口气,又变回温柔款款的模样:“还喜欢画画么?”
伊晓迟钝地点头,小声道:“喜欢。”
“那就继续画。你休学两年半,现在我们重新回学校读书,好不好?”
伊晓怔住。
“一边治疗,一边读书画画,不好吗?”
伊晓呆呆道:“可是...”
霈泽诱哄到:“如果怕之前学过的都忘记了,我们就从头再来,从大一开始读起,慢慢读。”
冲击太大,伊晓苍白的脸又因为心绪激动而涨红,他眼里蓄满水汽,嗡声道:“可是我...”
手机提示音响起,提醒检查报告已出。
霈泽拍拍他后背:“没有可是。”
说罢拽起他:“走,找医生看看结果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