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渊果然冷了冷脸色,看得芍药下意识缩了脖子,却接着听祈渊道:“那你就在屋外给自己挖个土坑,屋里的花盆怕是已装不下你了。”
芍药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想扑过去抱住祈渊的腿,不过被那老蛇妖一脚踹开,嘱咐道:“不过你总不可能这辈子都跟随我们,时机到了的时候,你自己要记得离开。”
芍药眨了眨眼睛,懵懂地点了点头。
苏禾抱着花猫站在一旁,实在不愿听祈渊这种略有哀伤的话语,打断道:“好了,你别吓唬他了,不过是回到以前的生活而已。”
祈渊转头皱眉望着苏禾怀中的花猫,问道:“这猫还带着?”
“凭什么不带着?”苏禾反问,揉了揉怀中其实已经有些老态的花猫,“还没遇见你的那些日子,可都是它陪着我的。”
祈渊没说话,只是向芍药递了个眼神。
芍药挠挠肚皮,虽说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不敢抗命,走到苏禾面前,扯了扯他的衣摆又指了指花猫,道:“我来抱着吧。”
苏禾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望向祈渊,问道:“猫的醋你也吃?”
祈渊也走过去,使劲儿捏了捏苏禾的脸,把他怀中的花猫拎出扔进芍药怀里,之后才露了些笑意,轻声道:“回家吧。”
于是云岚山的简陋小屋中便又有了生气,常可听闻几声猫叫和芍药没心没肺般的笑声。
院门上仍是贴了个福字,不过不是曾经的那张,曾经的福字一直被祈渊放在瓷瓶中带在身上,如今的这张,其实是芍药写的,苏禾还说连芍药写的字都比祈渊的好看。
祈渊听了这话后就用墨笔把芍药画成了大花脸,芍药也不敢躲,硬生生挺着,后来苏禾看不下去了软语求情,却也被祈渊按着胡乱涂了一通,芍药那没良心的小东西还顶着张花脸在一旁笑。
这小屋间的确如同往昔那般有笑有闹,但也因祈渊终会到来的结局而常有哀伤漫过。
冬日,祈渊有时习惯性地化为蛇形,钻进苏禾怀中,苏禾把他裹在怀里抱着,攀到屋顶上去看初雪。
落雪无声,满山寂静,祈渊自苏禾的领口探出了脑袋,也静静地望着纷落的白雪。
苏禾出了会儿神,再一低头时发现祈渊的脑袋上覆了薄薄一层雪花,苏禾轻柔笑笑,小心将那层雪花吹去。
祈渊转了转脑袋,墨黑色的蛇眼中含着一丝温柔,他伸了伸脑袋,在苏禾的唇边吻了一口,而后大约是觉得冷了,所以又钻回苏禾的怀中缩了起来。
苏禾却莫名其妙地被这比雪花还冰凉的一个吻弄得红了眼圈,咬了咬唇才没让泪水落下,他拢了拢身上厚实的衣物,初雪中,搂紧了他的蛇。
其实祈渊也知道苏禾的所思所想,虽然苏禾不说,但这段日子里,他真心笑起来的次数实在不多。
但是祈渊并不想因此就改变自己的决定,许是因为天性冷傲的缘故,他看待事情远比苏禾要清醒得多。
只是漫漫长夜时,祈渊也会有不忍与不舍,便悄悄去吻苏禾的额头,以此寄寓他此生的全部温柔。
有时苏禾睡得浅,夜里被祈渊吻醒了,便会含含糊糊地埋怨几句,向祈渊身上靠一靠,又枕着他的肩窝睡去。
这些平淡而温暖的日子,便在欢闹和悲伤的交替中缓慢划过。这些日子里,二人也并非完全隐居于云岚山,有些时候还会再回武当山看看,给柳疏逸的墓前摆上两坛酒。
接替武当道观的年轻道士张清和沉稳谦逊,祈渊便并不担心传承武当山的未来,也不多去插手张清和的事情,祭奠完柳疏逸便会悄无声息地离去。
除此之外,苏禾还曾回过一次苏府,因为苏家老爷因病去世。
苏禾现在早已不在乎苏浩庚会如何待他,苏禾前来不过是惦念着苏家二老曾经的恩情。虽说是一位仙,面对着苏家老爷的灵位,苏禾还是跪下磕了三个头。
回去的路上,苏禾挽着祈渊的手,幽幽道出一句:“悲欢离合,人间常事。”
祈渊淡淡嗯了一声。
苏禾沉默片刻,接着又似恍悟一般说道:“是不是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才会倍加珍惜。”
“嗯。”祈渊道。
苏禾万分无奈,道:“你不会说别的了么?”
祈渊想了想,道:“今日有些冷,你回去记得将炭火烧旺些,再回我怀里来。”
苏禾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就是……你想了半天后想要说的事?”
祈渊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懒蛇。”苏禾小声嘀咕了一句,紧握住祈渊的手,踏在夕阳斑驳的山路中。
苏禾真想让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下去,可未来的某一日,他注定无法再去握住祈渊的手。
第五十二章
芍药其实并不知道祈渊能陪他的日子所剩无几,在三年之期将满的时候还跟祈渊置了一回气,起因是祈渊不让他在院子里种芍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