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2 / 2)

“药在哪里?”

“左边第三个包袱里。”

苏洛将男子扶到床边坐好,起身帮他取药,而后倒了一杯热茶一起递给他,眼看着男子将药吃下,这才安心准备离去,“那你自己保重,我先走了啊——”

她说完这话,男子却是双目紧闭,没有回答,苏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问了一遍,见对方还是毫无反应,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喂,你怎么了?”苏洛伸手碰了碰男子的手,却被那温度给冰了回来,心中惊骇莫名,这哪儿会是常人能有的温度,简直就像碰到冰块一般,男子身体的温度以可见的速度迅速低了下去,不一会儿甚至连睫毛上都挂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呼吸微弱,不用心听的话几乎就要感觉不到了。

难道是药不管用?苏洛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最终咬了咬牙,放下绯刃运起内力送入男子体内,用红尘心法助他化解这说来就来的诡异寒毒。

她原想将男子的意识唤回就好,哪知对方体内根本是片一望无际的冰川,她送进去的内力跟恶霸你是杯水车薪,反倒是被那股寒意给拽了过去,不知不觉间便双眼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6章 寒疾之人

这是李舒夜记忆中睡的最安稳舒服的一觉,以至于他被阳光晃的睁开眼睛时,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的奇妙之感。

他自幼体内深中寒毒,发作之时被冻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周身的骨头剧痛,盖再多的棉被,点再多的暖炉都没用,他甚至都记不清自己上一次从这么舒适的睡眠中醒来是什么时候了。

阳光从窗台照进了房间,李舒夜觉得浑身也像是被浸透在这日光里一般暖洋洋的,那如跗骨之蛆般的寒意终于暂时离他而去,他惬意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低头看向躺在自己怀里的绯衣少女,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一束长发,放到唇边,轻轻落下一吻。

他猜的果然没错,苏洛的内功能助他化解体内寒毒,虽然验证的方法险了一点,但好在苏洛并没有让他失望,清空内力为素不相识的他疗伤,虽不足以令他痊愈,却是让他安然度过了毒发。这是李舒夜第一次未依靠冰蛇之毒就安然度过了寒毒发作期,并且副作用明显比冰蛇那猛烈霸道的以毒攻毒要温柔的多。

没想到因为无聊接了这了这个暗杀任务,却发现了如此令他欣喜之人。李舒夜只用了一秒便决定放弃暗杀,反正他接下这个任务也只是为了还上一辈欠下的人情,这种无聊的理由当然不足以让他放弃怀里抱起来暖融融的绯衣少女。

他的目光流连的停在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上,露出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神情。

比起李舒夜浑身舒适的满足感,苏洛是在一阵酸痛中醒来的。她觉得全身上下都提不起一丝力气,关节处更是酸软的可怕,这陌生的不适感迫使她从熟睡中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苏洛眼中的,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颜色,仿佛一脉汪洋,又像是极北之地的冰川,让她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了进去,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不自禁的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一下那动人无比的冰蓝。

“好漂亮…………”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顿时漫上了笑意,而后俏皮地眨了一下,一个稍显低沉的声音在苏洛耳边响起,“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苏洛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处境,她昨天为那个白袍男子运功疗伤,哪知道对方体内的寒毒太过诡异,连红尘心法的内力都驾驭不住,反被那寒意给拽了进去,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苏洛顿时惊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躺在她身旁的白袍男子,又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了自己身上,看到自己身上衣衫尚且完好才松了口气。

“别紧张。”冰蓝色的眼睛笑着看她,“昨晚那个状态,就算我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李舒夜说着,从床上起身,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角,而后恭恭敬敬的向苏洛抱拳鞠了一躬,“不管如何,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昨晚若不是你倾尽内力为我疗伤,如今的我就该是路边的冰尸一具了。”

苏洛无言的看着他,心想你这会儿道谢有何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她居然会沦落到不明不白的跟一个陌生男子睡了一晚上,幸好没发生什么事,否则她苏洛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

“不用道谢,反正也是我砍了你的蛇,自然不好让你就此丧命。”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苏洛从来都是看得开的人。她也从床上翻身下来,谁知刚走一步就腿下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上。

李舒夜上前将她扶到了桌边,倒了杯茶给她,顺手替她把了把脉,“内力耗尽导致身体虚软,多休息两日就能恢复了,不碍事。”

“你会医术?”苏洛看了他一眼,奇道。回想起昨日与李舒夜相遇的情景,苏洛对他越来越好奇了,她可以肯定这个人远不像看起来那么虚弱无害,他身上有着属于江湖高手的冷静与从容,然而他不会一丝武功没有一丝内力也是不争的事实。

“久病成医,略懂一二罢了。”李舒夜在她身边的坐下,“昨晚并未欺骗姑娘,我自幼深中寒毒,救无可救,唯有以冰蛇之毒强行压制方能缓解几日,你的内功是除冰蛇之毒外唯一助我度过毒发的事物。”

“你的眼睛,也是因为寒毒?”苏洛看向那双动人的冰蓝色,顺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李舒夜点了点头,从袖中翻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瓷瓶的顶端构造非常奇特,是如水滴般的流线形状,李舒夜握住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往双眼中各点了一滴,而后不太舒服的眨了眨眼,再低头时瞳色已然变成了苏洛昨晚见过的浅褐色。

苏洛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变幻瞳色之术,大觉惊奇,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许久,“……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来还未自报家门,实在惭愧。”白袍男子看向绯衣少女,褐色的眼瞳似乎微微笑了一下,“真实身份不敢相瞒。在下李舒夜,凛渊阁阁主。”

“噗——”苏洛原本在喝茶,听到这最后一句顿时给喷了出来,咳了好久才勉强平顺,手指颤抖着指了指李舒夜,“凛渊阁?那个凛渊阁?!”

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误听之后,苏洛此时内心简直犹如万马奔腾而过,犹自风中凌乱。

凛渊阁是近几年来活跃在江湖上的神秘门派,没人知道凛渊阁的方位何处,甚至连阁内都有何人,精通何种武功,阁主是谁也统统不知道;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凛渊阁擅长制毒与暗杀之术,所有目标都是死于无人能解的奇毒。

两年前萧云当上南庭之主时曾发生了一场名震江湖的刺杀,凛渊阁接手刺杀当时的玄门之主,两个同样擅长制毒与暗杀的神秘门派正面交锋,最终以凛渊阁大获全胜告终。凛渊阁中有一味名为‘凝邪’的剧毒,让精通医术与毒经的玄门之主也束手无策,最终毒发身亡,周身结冰而死,玄门从此一蹶不振,而凛渊阁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江湖毒术门派之最。

据说现在玄门之主的尸体还被冰冻在当初毒发身亡的地方,苏洛最初下山历练之际她师父曾经叮嘱了她三个绝对不能轻易招惹的门派,凛渊阁就是其中之一,却不想她这一招惹就直接惹上了阁主,想到昨天自己还毫无防备的喝下从李舒夜手中接过的酒,真是蠢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洛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向李舒夜,“难道昨晚上那阵诡异的寒意是你搞的鬼?那就是‘凝邪’吗?凛渊阁司暗杀之术…………你是来杀我的么?”

“当然不是。”李舒夜果断的撒了个谎,神情真诚,让人丝毫看不出端倪来,“凝邪号称天下第一至毒,世间无人可解,无药可医。若我有心,姑娘还能好好地活到现在么?”

苏洛想了想觉得也是,昨晚那股寒意虽然诡异至极,却轻松被自己的内力给化解,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至毒,那这称号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此时的她当然不知道红尘心法对凝邪无与伦比的克制之力,对李舒夜的话深信不疑。

“还恳请苏洛姑娘在找到下一条冰蛇之前助我度过寒毒发作之期。”见少女凝重的神色缓和了不少,李舒夜朝她恭敬的抱了抱拳,“舒夜自当永世铭记姑娘的恩情,尽我所能涌泉相报。”

“你知道我的名字?”苏洛挑了挑眉,反问道。

“初遇之时未曾察觉,冲撞了姑娘,还请恕罪。”李舒夜抬起头,浅褐色的眼底带着温和与钦佩的神色,令人觉得十分舒适,“江湖十大神兵之一绯刃的持有者,君山穆星洲前辈独创红尘心法的唯一传人,昨夜得此心法内力相救,舒夜感激不尽。”

苏洛抬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睛眨了眨,明亮无比,似乎颇有些意外的味道。

她的师承向来为江湖中人所不喜,萧云的祖母便是其中之一,甚至直呼她为妖女,认为萧云跟她混在一起是件大逆不道之事。而李舒夜既没有称呼绯刃为‘妖刀’,更不像多数江湖中人那样听到她师父的名讳就惊呼‘血魔’,无形间让苏洛心中亲近了不少。

她倒是不在乎外人会怎么看待她,却不喜欢有人对她师父与绯刃出言不逊。自红尘心法闻名于世后,江湖中人都只知那残忍强大的‘血魔’,却少有人记得君山的穆星洲,这个几乎被世人遗忘的名讳如今却在李舒夜口中再次听到,让苏洛顿时心生感慨。

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被江湖传闻所蒙蔽,并不像世人那般视她师父如魔如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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