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见我可怜,说此物对他也无大用,就先暂存在我这……”陈藜清补充了一句,“若是没有那面镜子,我也不知道烧香拜佛里面的是否有芸娘,还好一月前我等到了。”
他藏匿在佛像之中,从镜面里看到了彩儿的前世正是自己的妻子芸娘,而且也从她的口中得知,她即将要嫁的那人还是上辈子的仇人。
但凡许的旁人,陈藜清也不至于带走伍彩儿的一魂三魄。
而在那之后,陈藜清带着伍彩儿钻入镜中。他们虽是魂魄,却可以在镜中回到前世,照他们想法再续前缘。
不知道是谁问起:“那面镜子呢?”
“我放在石浦寺的小池里了,你们那日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陈藜清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他不顾伍彩儿的阻拦说了出来,“这一切孽障皆为我做,同芸娘并无半分关系。”
他撩袍跪了下来,伍彩儿哭着想拉他起来却无济于事,她清楚如今他们的状况已经没有其他出路了,这也是陈藜清为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孟鸿卓说得对,人鬼殊途,他本就不应该拖累于她。
魂魄回归后,她照样可以寻个好夫郎共度一生。
“荣锦魂魄受损,自是会有报应在你身上……”孟鸿卓并未仔细询问他们对荣锦的魂魄做了什么,伍彩儿魂魄停留在外已是许久,若是再推迟半日,她便是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你们自己想好,”孟鸿卓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我能让你重入轮回,但之后会变成什么我也不能保证,但如果你们执迷不悟纠缠在一起,日后堕入地狱,也不再有来世。”
伍彩儿满脸泪水:“我无怨无悔。”
“即使你的父亲和弟弟耗尽一生来照顾你,也不后悔吗?”
伍彩儿哭着摇头,她愧疚不堪:“麻烦道长同我父亲说,便当没我这个女儿吧,不必再管我死活了。”
上辈子因她让清郎惨死,而她也遭荣锦困在宅邸之中郁郁而终,她心有不甘。
她一点也不后悔同清郎再做夫妻。
孟鸿卓却将视线投向了陈藜清,青年死后能坚持下来的执念是因为因为伍彩儿,这一个月相处的时间虽然短,但他却依然满足了。
他的魂魄由脚下变得透明,为了芸娘他也应该放下的,他将伍彩儿扶起来时轻轻往外一推,原本只对恶鬼有用的阵法对伍彩儿的魂魄毫无阻拦而言。
孟鸿卓似乎一点也不吃惊,扶住伍彩儿的一魂三魄,顾不上她眼底的不可置信,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中将魂魄塞入了痴呆在床边的伍彩儿身体内。
陈藜清跪下朝他深深磕头:“多谢道长。”
孟鸿卓闭上双目:“随我去吧。”
开坛做法完成,师兄弟几人前去石浦寺欲收回流光镜,酆郸也回来了。
被留在家的云容几乎是找到了可以说的人拉住酆郸嘀咕了许久,酆郸也不嫌烦,就这般静静地听她东一句西一句地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等她说完,他还体贴地送上温水润喉。
“他在山中等了几十年,居然如此简单地就放下了吗?”
云容放下茶杯,听到酆郸的话点了点头。
“你喜欢这个结局吗?”酆郸反问她。
辛云容坐在他身旁,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有情人为什么不能终成眷属呢,”云容不解地看向酆郸,她不由得担心了起来,“你一直都是这副模样,可是我会老,我会死……”
望着酆郸那张清润俊雅的脸庞,云容控制不住杞人忧天起来:“到时候我人老珠黄,肚子上也会长肉肉,你肯定会嫌弃我……”
他很干脆:“如果你想,我可以跟你一起变老。”
云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更喜欢你年轻的样子。”
如果他老了,脸上也有皱纹,或许身体也会变差……云容直摇头,她绝不承认是馋他的身子。
酆郸抚上她的面容,明明眉眼间依存儒雅气度,却让云容听出了几分执拗:“不用担心,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相比于陈藜清,酆郸不敢苟同。他无法放下云容同旁人成亲生子,无法容忍她满眼都是旁人,也无法控制自己放过她。
鬼与鬼终究不同,他敛下双眸,不敢将眼里的情绪展露给她瞧。
孟鸿卓几人却没找到陈藜清所说放在小池中的流光镜,若不是小僧在一旁盯着,俞济差点没将水池的水给放干,好好寻一回才好。
几人空手而归,虽说此物对他们无用,但谁能没点好奇心呢。
前世他们如何,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又有如何的情缘,他们现在是无法查证了。
吉庸在回去的路上问起:“为何荣锦造了杀孽还能投好胎?”
孟鸿卓垂下眼眸:“他魂魄隐有金光,想必是受前世祖辈荫庇,才得以投胎……不过,终究是躲不过自己造的孽。”
荫庇耗尽,下辈子才是报应来的开始。
荣锦昏迷的状态回到了荣府,听住在那一块儿的人讲,荣家的公子得了疯病,在院子里每日每夜地喊着芸娘,见到生人便会上前踢打,嘴里还喊着“你终究抢不过我的”“去死”类似这样的话。
荣府即便是寻来德高望重的道士,也无计可施。
他身上并没有冤魂作祟,只能靠喝药缓解,荣府也忘了伍彩儿这号人,只顾着给他治病,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