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裴砚许昏迷不醒,柔和还是得睡在他身侧,美鸣其曰“方便解蛊。”
柔只不敢碰他,只能在给他喂完药之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床上,掀开被子快速地躺进去。
被窝里没什么人气,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躺在里面,也没几分暖意。柔只觉得自己就是个人形汤婆子,只要她在,管家都不会往被子里放汤婆子,下午放在里面的还被特地取了出来。
柔只叹了口气,在枕头上躺好,和裴砚许保持一只手掌的距离。
热量从柔只的身上慢慢弥漫到被窝里,裴砚许的神情不可见的放松下来。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柔只小声喃喃道。裴砚许不醒来,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敢去书房看书,只好围着他转。看着他在床上昏迷不醒,柔只又很害怕。害怕他会像娘亲一样在哪天撒手而去。
或是晨昏之交,或是睡梦之中,他就会悄然无息地离开柔只。这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待她并不算太好,但是总归还留了一份善给柔只,柔只用牵挂返还。
少女的视线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描画到唇缝,再到下巴,一股迷茫从心头传到四肢。她鬼迷心窍般地把手伸过去,慢慢地撑开被褥,隔着那冷暖交错的空间,轻轻抓住裴砚许的手。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幼兽,执着地想要留住那一点故土。
“裴砚许,你不要死。”她半是命令,半是祈求。
男人毫无反应。
“……哥哥,”柔只的睫毛颤抖起来,“你不是最讨厌我叫你哥哥的吗?”她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她明明有自己的小家,有爱她的奶娘,但是她还是会为一个才一起度过几日、关系错乱复杂的血缘亲人而难过惶恐,“我今天没有练字,你会生气吗?”
还是无人回答。柔只忍着泪意,不肯放开裴砚许的手。她想要抓住他,不让他在自己无知无觉中抛弃这无情的人世。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她逐渐沉睡,没有感受到紧握着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动弹。
裴砚许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跟着母亲去了纪家给纪老爷子祝寿。
他应该还不高,视线所及之处几乎看不到别人的正脸,他又不想抬头仰视那些大人们,只好板着身子跟在母亲身边。
此时的他还未中蛊毒,双腿健全,行走矫健,脚踩在地上的触感真实到有些朦胧。
母亲的手牵着他,穿过十几年的光阴,又重新把她的爱送回了孩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