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咱们说的那些,都是建立在俩人是同一人的基础之上。但倘若俩人不是同一人,而是我们搞错了呢?”
凝珑把这话拆分开来,仔细分析一番。
忽地豁然开朗。
凝珑嫣然一笑,“是啊,主动权在我们这里。外人又不知这些内情,我大可说:‘器重的下人在装聋作哑,我作为主家,狠狠惩罚他一番。’外人可不知他是世子,他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他是世子。何况我在场时,并未指名道姓。冠怀生想是也以为,我是因他装哑而气。”
如此想来,即便程延来找她泄怒质问,她也不用害怕。
云秀问:“明日十五,姑娘还要去宁园吗?”
凝珑不知,“看宁园那边的安排。那处若不派马车,那我就自己去。那处若问起,我就隐瞒真相,选利我的话说就好了。”
其实若真论起来,吃亏的还是冠怀生。
凝珑本是受害者,就算她灌毒酒,她也仍旧是受害者。是他欺瞒在先,如今下场如此狼狈,也怨不得别人。
冠怀生自然不知凝珑还在算计他,他躬起腰,不断咳嗽。
毒酒灌入喉肠那刻起,他就知道这是杯“假毒酒”。
那酒里的确放了点东西,虽并不能致命,但的确把他的喉肠烧得不轻。
自作孽不可活。
冠怀生挣扎很久,直到灼烧的症状缓解了些,他才勉强站起身。
把屋里狼藉收拾好后,他推开了门。
认识的,不认识的,汉子,婢子,都围在他门前,嘀嘀咕咕地说坏话。
“敢得罪大姑娘,哼,好受了吧!”
“自他进府,大姑娘就对他多有照顾。我早看不惯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终于等到他落魄了。”
“听说是装聋作哑呢,把大姑娘气得当场昏迷过去了!”
……
既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假哑巴,那他也就不装了。
他把唇瓣搓圆,恶狠狠地吐了句“滚”。
当然只是气声。
此刻他方知,那酒里放的是让他失声的药。
呵,又是失声。
看来凝珑是真的很喜欢“小哑巴”。
众人一下就猜出了他的唇语,本想再讽刺几句,但见他脸色阴沉得瘆人,便都自认没趣地走开。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只觉是老天故意让他败露伪装,好让他埋头去处理公务,不要沉迷在儿女情长里。
他有时的确摆脱不了傲慢待人看事的恶习。
这时心里反倒庆幸,在儿女情长方面,他还留了一手。
*
凝珑惩罚下人的事很快便在全府传开。
岑氏也把凝珑叫了过去。她并不在意凝珑与冠怀生之间到底有甚恩怨情仇,她只怕此事会影响凝珑出嫁。
“那下人真被你毒死了?”
凝珑故意没抹脂粉,把一张苍白无神的脸露出来,以此博取岑氏的同情。
“只是给他灌了点短暂失声的药,谁让他骗我呢。”
岑氏总算放下心来。
岑氏不理解凝珑挑男人的喜好。
“你要想养情人,那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偏偏就喜欢一个‘哑巴’下人。他现在是干净整洁了,进府前可是衣不蔽体的奴隶,脏得要死!他哪点比得上世子,你要是把对付他的心思用在世子身上就好喽。”
凝珑自知理亏,只是陪着笑了笑。平时听见这话,兴许会辩解几句。如今旁人越数落贬低冠怀生,她心里便越是舒畅!
看吧,大家还是站在她这方!
她暂且是获胜者。
后来又与岑氏聊了些家常。岑氏故意不提嫁妆,凝珑也不好再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天色将晚,岑氏忽然想起解蛊一事。
“从前世子都会提前一天派马车来,把你接过去。这次怎的没有?”
凝珑脸色一僵,“许是公务繁忙,把这事忘了。”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甫落,照顾岑氏的老嬷嬷就掀帘进了屋。
老嬷嬷飞快地朝俩人福了福身,带来一个震惊人心的消息。
“世子前来拜访,这时正待在前堂和老爷一起吃茶。说是听闻大姑娘被下人气昏,实在放心不下,说是来与老爷商量朝事,实则是想来看看大姑娘。”
岑氏笑出声来,侧过脸夸赞凝珑:“珑丫头,你当真有本事,竟能让世子爷亲自登门拜访。哎呀,我程家真是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