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时刻,美而自知反倒成了件好事。
凝珑声音坚定,“凭他那份龌龊心思,他定不会拒绝我,甚至还乐于助人。”
只是要怎么开口呢。
朝局复杂,她一直在努力避免自己卷入这场风波里。舅舅站队世子,可她心里却从不站队。
偏偏世子,舅舅,大哥都深陷风波,她不可能独善其身。
但有时天公作美,屋漏偏逢连夜雨。
下晌冠怀生又出了府学本事,而凝理恰好偶遇凝珑站在池边喂鱼食。
他观凝珑兴致不高,“大妹妹可是有心事?不如跟我讲一讲,讲出来,心情就会好些。”
凝珑心想正好,故作为难姿态,钓凝理步步上钩。
凝理料断她是对冠怀生起了疑心,实际上,他早发现冠怀生在身份上作了假。
他调查许久,确信冠怀生就是程延。
那日凝珑前来问赃物,他谎称只收了冠怀生一件衣裳。实则不然,他还搜刮来一瓶易容膏。
偌大的平京城,能做易容膏的也只有桥头周家铺的周老伯。
周家不站队,给钱就做事。谁给的钱多,他就给谁通风报信。凝理用的易容膏是最简单那种,而搜刮来的那瓶是周老伯最新研制出来的易容膏。
周老伯说,最近一批易容膏都被世子买走了。
结合原先发觉的种种怪迹,很容易推断出是世子装作冠怀生潜入凝府,调查凝家,调查他,顺便勾走凝珑。
凝理笑意更深,“让我猜猜,是哪件事让大妹妹这般忧愁呢?难道是世子?不对……一定是冠怀生吧,毕竟他是大妹妹的情郎。”
凝珑眉头一皱,“我何时说他是我的情郎?大哥不要瞎说。”
凝理:“好好,他不是情郎。他有比情郎更令人震惊的身份,不知大妹妹想不想知道?”
凝珑的眼眸愈发明亮,迫切地想听到答案。
但凝理却没直接告诉她答案,只是说出几个疑点,让她自己去想。
解出疑点,那冠怀生到底是谁,自然水落石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作为回报,凝珑也给了凝理一些好处。
临走前,她故意扔下一张手帕。
不是喜欢捡她不要的东西吗?那就去捡好了。
她留着恶趣味。那帕子滴过冠怀生留下的汗,虽洗了几次,可滴汗一事却的确存在。
她想恶心恶心凝理这个坏家伙。
当然,她自不会把这事同凝理说。凝理也的确不知道,只当这是她的贴身帕子,激动得浑身战栗。
待凝珑走远,他方捡起那条帕,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一脸痴态。
他告诉凝珑这些疑点,不全是为了把冠怀生这个竞争对手给挤下来,不全是为了得到凝珑。
更多是为在朝堂里干掉程家,给他自己铺路。
天空万里无云,比白水还要平淡。
但凝理知道,就在这一方平淡里,上演着暗潮汹涌。
他心里有个计,能阴程延一把,也能顺水推舟阴宰相派一把。届时他们鹬蚌相争,他就默默收利。
廿六生辰日,注定会上演一场大戏。
*
凝珑在深思熟虑中过完了一日。再一睁眼,日子就到了廿五。
阖府倏地忙了起来,这里挂彩灯,那里挂红绸。知道的是给凝理庆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娶新媳妇。
大家各司其职,真如凝珑所言,没人会去关照她,甚至连辆马车都不给配。
等宁园派马车来的这时,她就歪坐在榻上,手里翻着一本薄本子。
“大哥把这本子给了我,说这里面记着冠怀生入府以来的去向。以前我只知但凡他出去,定是要去打铁铺。如今看来,原是想得少了。”
凝理给的疑点不算好解,每个线索里都充斥着“晦涩”二字。
偏凝珑在意答案,无论解疑的过程多么艰难,无论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她都要解出来。
仔细翻看完一遍,宁园派来的马车就已停在了府门口。
这将是一场难打的硬仗。
凝珑沉着心,款裙登上马车。
临走前,却是凝玥多问了句:“你要去哪儿?”
凝珑勾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去世子那里。”
除凝玥外,没人再去她的去向。马车辘辘,凝珑忽地生了个悲观的念头——
在凝理生辰前后,可能就算她死了,阖府都不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