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这里,他心地善良,他看到孤苦无依,可怜兮兮的小黄狗也会抱回来,把自己吃的糖鸡蛋给它。
不,是该说她奢望了,他一开始就是喜欢三姐姐的,他在梦里叫三姐姐的名字。
也喜欢三姐姐。
怀乐跟小黄狗是一样的,忱哥哥他只是看怀乐可怜。
傅忱仿佛看不见怀乐的伤痛,他接着重复。
我是喜欢梁怀月。
你能跟梁怀月比吗?有什么资格和她比?你拿什么跟她比?
怀乐沉默着,气氛也死寂一般的沉默。
傅忱心里明明不好过,嘴上的话却不饶人。
暂且不说她识得礼数万事都能周全圆满,容色貌美又通音律,至少她说话利索,全然不似你这般愚蠢憨笨,缠着男人不要脸面,单是我说的后面这些就胜你万千。
怀乐也时常觉得她很差劲。
但自己想和身边在乎的人干脆利落地说出来,二者完全不一样。
前者是自卑心痛,后者不亚剜心,好像被人用一盆冰水在寒天雪地里将她浇透。
怀乐没想过亲耳听到会这样难过,原来在漂亮质子心里是这样瞧她的。
她说她不要脸面缠着他。
她只是害怕孤单,不想自己一个人。
却忘记了这样会给他造成困扰,他原来这样讨厌怀乐。
梁怀月什么都比你好,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较?!你拿得出来什么和她相论?
怀乐被他说得难堪极了,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成拳,指尖都掐得很疼。
她的泪水不停地打转转,布满了血丝。
这小结巴是丈量他虚弱的时候好说话,想要趁虚而入,他不会让她有片刻得下手之机。
可是她一哭,那眼泪仿佛砸得不是地板,而是傅忱的心上。
他想叫她别哭了。
出口就成了,你除了会哭还会做什么?
怀乐摇头,她努力为自己辩解,她没有那么差,她值得的。
不....怀乐没有这样......无用,怀乐......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我给....给忱哥哥的所有东西...已经是我的所有了.....
傅忱无情冷笑,什么东西?
你给过我什么?一些别人吃剩的吃食和老鼠瞧见都不会去偷的瓜果,破破烂烂的风筝,歪歪扭扭的平安穗?
很多,傅忱列举的时候,每样东西都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
还有什么?他的喉咙不易察觉的发干。
我不想和你说了,你走吧。
怀乐不想承认他说得就是事实,她也不想离开。
僵持了一会,傅忱抬头问她,你不走?
好。他掀开被褥下地,我走。
与其留在这里听着她哭,反复收到奇怪的煎熬的折磨,不如离开,眼不见为净。
比起来狠和决绝,怀乐哪里比得过傅忱。
她捞起袖子,努力擦干净眼泪,我...我走.....
步履匆匆,很快就出去了,也没有走远。
抱着给熬药的罐子,去了最外面的殿门口蹲着熬药。
拿着蒲扇吹火。
药熏得她眼睛疼,熏得她眼泪再掉下来,她连蒲扇都没怎么拿得动了,身上好疼,处处都疼,仔细分不清哪里疼,总之她也不想管了。
药的味道好浓郁,好苦啊,太医给她也有一份药,她舍不得吃,都分了熬出来给傅忱和十七了。
药气从药罐壶口漂出来,怀乐抱臂在想,一定是她给忱哥哥的药熬的太苦涩了,他昏迷的时候喝下去,醒过来又没有喝饴糖水和红枣,嘴里苦的话,心里肯定也苦。
怀乐,要乖啊。
你想想忱哥哥也是待你好的,他也给你找药熬药了,药苦得人舌根发麻。
喝下去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怀乐,不要委屈,忱哥哥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没有那么讨厌怀乐,他只是不舒服不开心。
他没有那么讨厌怀乐,都是气话,不作数的,不能作数。
没..没有....讨厌...怀乐....
不作数......
单薄的身影一直在颤抖,嘴里念叨着细碎的话。
暗桩盯瞧了一会,内心五味杂陈,折返回殿内,他刚要跟傅忱交代,就被他一记凶狠的眼风扫过来。
殿下眼里不是想知道吗?
算了,殿下不问,还是不说吧。
怀乐被他撵走那会,她出去的时候,背影很是决绝,傅忱心慌了一下。
傅忱看向梁上的暗桩,暗桩得了傅忱的暗里的授意。
很快出去。
殿内静下来,傅忱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想小结巴真的被他撵走了,他想追出去看看,另一方面又在说怎么可能。
从前小结巴舔小脸皮子跟他说一些花言巧语的时候,他比这重的话都说过,不也是好好的吗。
她怎么可能撵得走。
不会。
她也曾神情奄奄,犹如今日,嗯....今天是要更伤心一些,他想去追只是因为她看起来比平时要更难过一点,还有无论他之前怎么说,她都是不反驳,反而和他嬉笑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