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雪放下药草,走到谢狰玉面前,竟然颇为严肃的看着他说:“不,我说的是真的。你这些活,又不是最脏最累的活计,纯粹是些体力活,有什么难做的。你还没尝到做下人真正的不易呢,我可没有同你说假话,你是遇到了心善的府上,换作以前我在段府……”
那是不管做的好不好,不由分说就一顿打骂。
谢狰玉还是占着便宜了,他是男子,看着不好惹,管事才会对他手下留情,胭雪有时也觉得这世间男女诸多不公,明明都是人,男子就是比女子过的要好些。
“算了不说了。”
胭雪也不想跟他提以前,说起以前未免就会想到两人之间的事。
这时含山同抬着箱子的下人进来,那箱子好像有些沉,两个人抬着出了不少汗。
胭雪示意春月给些赏钱给他们,然后叫含山打开箱子。
谢狰玉皱眉看着那个箱子,主动上前,“我来。”
“不知道阿昱送的是什么,这么大件,我该回什么礼才好。”胭雪声音响起,谢狰玉拿着下人留下的钥匙,解了箱子的锁,他在打开箱子瞬间过后,刚才还在说话的胭雪像哑巴了似的,呆呆的看着里面。
而谢狰玉脸色更是奇臭无比,立刻阴沉下来。
之前在贺美昱的赏花宴上出现的少年郎,穿着一身女子的打扮,蜷缩在里头,终于暴露人前,他慢慢扒着箱子起身,对上谢狰玉冷厉杀人的目光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时紧张的同胭雪行礼,“奴是贺小姐赠与小姐的,还请小姐笑纳。”
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接着痛呼一声,只来得及回头看见那个相貌平平,眼神凶戾的男子的目光,就晕了过去。
等少年郎要摔倒时,谢狰玉一把将他推进箱子中,还用手按了下去,将他盖上。
谢狰玉:“我去将这东西送回去。”
他固执的称呼少年郎是东西,似乎是不想让他这种年轻男子攀上胭雪,和她有丝毫关系。
胭雪还处于收了这么刺激的大礼当中,就被谢狰玉一番行云流水,粗鲁霸道的动作拉回了神智。
她张嘴,“你等等……”
谁知谢狰玉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的瞪着她,怒气冲冲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满和不敢置信的委屈,仿佛只要胭雪说什么过分的话,他下一刻便会做出什么不堪设想的事情来。“你已经有我了,这还不够,你难道还想留下他?”
胭雪一怔。
她这一犹豫,看在谢狰玉眼中就是想的。
他冷笑道:“想要享尽齐人之福?”这是当时胭雪嘲讽他的,现在轮到谢狰玉还给胭雪了。
“小姐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吃撑了难受。难道我一人,喂不饱你?”
他当着婢女们的面,说着带色的话,暗示性十足,整个人表现的冷漠生气又下流。
讲真谢狰玉无耻起来,胭雪倒也很难招架他,她有一瞬烧红了脸,娇艳的如同昨日傍晚艳丽的粉红霞光,谢狰玉不屑的扫了眼箱子,里头的人醒了,正在敲打求救,然而谢狰玉置之不理,甚至一只脚踩了上去,贪婪的盯着胭雪,说着不客气的话,“这种没经过人事的愣头青,他连女子喜欢什么都不懂,哪知道伺候人。”
胭雪气急,她和谢狰玉针锋相对这些日子,谁也不绕谁,都是在争论感情,何曾说过这些暧昧下流的话,而且身边春月含山都没嫁人也没定亲,听了更是头垂的更低。
她只好命令道:“你是不是又要不听我的话?我让你放他出来,不听话的狗……”她话音未完,眼皮一跳,被谢狰玉凶狠的瞪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他发狠的踹了发出动静的箱子一脚。
里头瞬间安静,其他人也吓着了。
胭雪盯着谢狰玉微红的眼角,默默撇开目光,“去把这小郎放出来。”
谢狰玉没再压着里头的人了,含山和春月也忐忑的上前把箱子打开,让里头差点没了气的少年郎出来,二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怜悯,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若是没有这位世子爷在,小姐留下他,那他待遇也不会差到哪去,若是不留也会好好送他回贺府,还会写信不要贺美昱怪罪他。
只可惜,这尊煞神虎视眈眈的在这里,这少年怕是有心也无望了。
少年姓何,名为舟,没见过这种世面,更没经历过与一个气势强悍的成年男子争宠的经历。
他已经吓的瑟瑟发抖,加上他扮作小女子,这下一看,还真有几分花容失色的可怜。
看在谢狰玉眼中,他鄙薄而森冷的嗤笑一声,何为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力,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谢狰玉在他跪下之后,犹如得逞般,双目更加亮眼,对肃穆着一张脸的胭雪,指着何为舟道:“你瞧,他不过是个软蛋,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他有什么用。他拿什么伺候好你?”
胭雪已经生气了,她看到了,这个少年郎虽然生的秀美,可确实像谢狰玉说的那样,他年纪尚小,他还稚嫩,胭雪对他也没有旁的心思。
生气不过是因为被谢狰玉说中了心思,她确实更偏爱像他那般气盛勇猛的男子,尤其他那张脸长的更俊,使起坏心肠来,更能把人迷的死去活来。尤其他身形看似清瘦,到了榻上也是英武不凡的,比起这个还未长成的小少年,两者相形见绌,谢狰玉自然是胜了不止一筹。
她更气谢狰玉到了如今,还待人这般轻慢看不起,他连稍微对一个普通人都不能宽容态度好一些,还能想要他真正对自己尊重些吗。
胭雪:“你不要拿旁人都同你比,我看他这样很好,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我知道。阿昱同我说他家境不好,父母去了,亲戚强占了他家为数不多的田地,他还有个妹妹。他原也是良民百姓,若非实在没有出路,怎么会甘愿这么做?你总是这般瞧不起人,可你也不过是占着你与生俱来的身份的便宜罢了,若你同他一样,你怕是心高气傲到宁愿死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话听在谢狰玉耳里,立刻就懂了胭雪话里的含义,她是在拿他同这少年比,在她心中,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有手有脚可以找份活计做,却偏要牺牲色相,自甘堕落的少年。
他出身权贵,他就是错的?
他自小尊贵,学的就是与庶民不同的东西,谁叫他出身就好,从不低头,上受祖荫庇佑,可他也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身为权贵,他是享受到了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可这天下哪样不是权贵掌管,掌管的又那样不是权贵自己争取来的,也不是白白就得到。
他们是享受到了权贵的好处,可这疆土黎民百姓能安居乐业,不也是在他们维护下获得的,自己出身低微,那就去争份富贵权势,赖他做什么?她竟觉得这样的人,就一定比他高尚?
胭雪示意婢女带少年下去,谢狰玉上前拦住,“把他送走。”
胭雪:“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身份?”她提醒。
去他娘的身份,谢狰玉心中犹如火焰在喷发,他为胭雪对他和对那个少年不同的态度感到不舒服,他从刚才胭雪的话里,听出了她对他的怜惜同情。
那是个什么东西,值得她去怜惜?
他都心甘情愿做她的狗了,她怎么就不肯怜惜怜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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