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半天都无人应,这时旁边传来女人渗人的笑声,“鸿郎啊鸿郎,你也有今日。”
段鸿不可置信的往黑暗中看去,“珮蓉,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结果只听见刘氏可怖越显凄厉的声音道:“你问我,我问谁!还不是因为那个小贱人,他为了给她报仇,才将我弄来这里,现在连你也落入他手中,你会死的,我也会死,我们都会被他弄死!”
谢狰玉从外面进来,身旁有人为他提着灯,很快暗室的灯也被点燃了。
段鸿这才看清刘氏现在的处境,她抬起头来,一头乱发,两眼只剩两个血窟窿,段鸿当即吓的往后退,满面惊恐的朝谢狰玉道:“放了我,放了我……”
谁知谢狰玉摇头,“不行。”
他当着段鸿的面,走到刘氏的囚笼前,半弯着腰身,似欣赏似愉悦的道:“今日,我从哪里下手呢?”
谢狰玉示意的偏头,扫了眼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脸色大变的段鸿,“还是,我换个人处置?该选谁呢?”
刘氏立刻疯魔摸着囚笼的围杆,尖声示意的道:“选他,选他!”
段鸿对已经疯了的刘氏感到厌恶和害怕,在囚笼中已经退无可退,“珮蓉你……”他一脸紧张的,又转向谢狰玉,“你,你到底为何,是因为胭雪?”
他一提这个名字,谢狰玉嘴角的笑便没了,脸色拉的老长,“和她有什么干系。”
“那你……”
“你敢与高斌结党,就该想到有这一日。”
谢狰玉回到王府,路过主厅,却见谢世涥正坐在里头,见他不打招呼就要走,面色不虞的叫住他,“站住,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谢狰玉:“父亲要是累了,就回后院休息,用不着等我。”
谢世涥忍下怒火,“钟家的事,是你在暗中出手帮他们?”
谢狰玉不答,冷着脸无所谓的站在外头,导致谢世涥指着他道:“你帮就算了,何必置段府于死地到这种地步,他是你大嫂的父亲,你帮着外人时,也该想想他被惩治了,让你大哥和大嫂怎么办。你大嫂还怀着孩子,她若知道了怕是要出事,凡是不能逼的人走投无路,你这也太不留余地了!”
谢狰玉淡淡道:“父亲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这样的么。”
谢世涥对他的不服管教感到格外头疼,“你,罢了,我听说你还让人从库房搬了不少东西,抬到钟府,那些都是你母亲的嫁妆,你想做什么,钟家人已经走了,即便再不舍,你能违抗圣意把人追回来?人家根本不稀罕予你做妾!”
谢狰玉:“够了!”
谢世涥瞪着谢狰玉,发现他也在隐忍,浑身布满寒气,拳头捏了又松,一声低沉的轻笑从谢狰玉嘴里出来,薄情的道:“我舍不得她什么,当我也稀罕?”
谢世涥若有所指的说:“你最好是……婚期将近,这些天你就不要再生事端了。”
谢狰玉:“我自有分寸。”
立冬之后,汝陵城刮起阵阵寒风,连绵的细雨打在庭院水池中掉落的树叶上,婢女撑着伞一路承受雨水的敲打,然后快步踩上石阶躲到屋檐下,收起伞掸了掸衣上的水汽才进屋。
胭雪正在与春月对穴位图,身边还放着好几种名贵药材,听见门口的动静,纷纷抬起头。
春月问:“含山,你怎地了,这般急色匆匆的?”
含山回她话,对着胭雪道:“小姐,是沈公子叫人传信来了,说答应带你出城的事要作废了,让你近些日子待在府里,也不要轻易出门。”
胭雪眼中茫然,没有不满,只是略微好奇的问:“是阿兄有事要忙吗,那我就不麻烦他了。”
“不是!”含山谨记沈宣邑的叮嘱,挪到胭雪身旁,看了看门外,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对胭雪低声道:“沈公子说,最近要有战事发生,远离汝陵之外的小县和村庄频频出现了异族成团作乱的情况,尽是掠走妇人女子,男子和孩子都被杀了,家中粮食钱财一并抢光,就怕有异族杂.种混到汝陵城来。”
异族杂种,指的是边外与异族生下来的混血,这种人两边都被嫌弃,没有户籍出生不好,在边外要么当野人要么沦为奴隶,更兼着被有心的异族带回去养着,让他们与本朝为敌,多用来做探子。
钟家作为一方太守,自然有责任要维护统辖范围县城村庄百姓的安危,只是连着几日,胭雪都是同钟老夫人一起用饭,到了晚间,也不见钟老太守回来,便感觉不好了,好似有大事要发生。
“阿胭,别看了,快吃吧。”钟老夫人唤了她一声,拉回她的神思。
望着门口的胭雪一脸担忧,“祖母,祖父还未回来,即使公务在身,以往这时候也该到家了。不如再等等……”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动静。
雨从下午开始,一直落到现在还未停歇,钟老太守带着亲随进来,其中沈宣邑竟然也在。
胭雪讶异的道:“祖父,阿兄。”
沈宣邑一看见她,嘴角边隐隐晃动着斯文的微笑,“阿胭。”
钟老夫人见人多了起来,立马吩咐下人再取来一些碗筷,让厨房再做几道荤菜。
钟老太守肃着的脸到了家中,终于好看许多,只是眉头还是没松开过,“坐下吧,先用食,待会再到书房议事。”
沈宣邑:“是。”
桌上用食气氛也颇为严肃,沈宣邑还同胭雪有几声交流,后面变安安静静的吃饭。
钟老太守对钟老夫人道:“天凉了,阿胭头一回在汝陵过冬,不知道这里湿气重的很,冬日也是阴冷的,她保暖的衣服可还够?”
冷不丁听祖父提起自己,胭雪不由得耳朵一红,不大好意思的抬起头,对上钟老夫人的笑眼,她对钟老太守道:“哪还用得你说,早已经备好了。”
沈宣邑愣愣的轻声道:“阿胭,你耳朵红了。”
胭雪捏住耳朵,被祖父祖母关怀,心里是暖的,但也确实在这么多人面前感到赧然,她注意到沈宣邑的眼神,轻声淡淡道:“阿兄,你看错了。”
钟老太守:“……飞骑前日就已传信,大军将在城外扎营,将领明日就会抵达汝陵,还要劳烦夫人督促下面准备晚宴。”
太守府的晚宴,除了太守一家外,还有下属要参加,以迎接此次出兵的京都将领,宴上也不仅仅是吃喝那么简单,更多的是交流边外异族来犯的消息。宴会从夜里就开始准备,一直到明日早晨才渐渐停歇。
房里,胭雪打开沈宣邑走时送给她的盒子,里头躺着一副富丽华贵的红玛瑙玉镯,成色干净剔透,别无杂质。
含山和春月都含笑看着这一幕,打趣道:“沈公子三不五时就要送些珠宝首饰过来,看来心里日日都记挂着小姐。”
胭雪怔住,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她将盒子盖上,“阿兄太破费了,越送越贵重,明日该还给他。”
婢女吃惊,但见胭雪拿起书后,相视一眼,将盒子收了起来。